静心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名东宫侍卫带来的消息,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勾结北安王,意图谋反。
请求陛下,就地赐死。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林越脸上的那抹轻松惬意,终于缓缓收敛。
他不是害怕。
而是觉得……有点意思。
李斯年这老狐狸,比他想象中还要狠,还要果决。
他这是不打算玩什么阴谋诡计了,直接掀了桌子,要用整个文官集团的声望和性命,来跟他玩一场豪赌!
赌注,就是他的命。
“殿下……”那侍卫瘫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现在怎么办啊?百官逼宫,这是要置您于死地啊!”
林越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走到门口。
那扇被踹得稀巴烂的门,正对着承天门的方向。
虽然隔着重重宫墙,但他仿佛已经能看到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用“忠诚”和“道义”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的百官们。
也仿佛能看到,站在所有人最前面,一脸刚正不阿,扮演着国之栋梁的李斯年。
老东西,你这是感觉到疼了,所以开始狗急跳墙了?
有点快啊。
我还以为,你能多撑几个回合呢。
“慌什么。”
林越转过身,神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懒散。
他走到那侍卫面前,踢了踢他的腿。
“起来,去洗把脸。”
“你这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宫被抄家了。”
侍卫愣住了,完全没跟上林越的脑回路。
都火烧眉毛了,殿下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可是殿下,宫门外……”
“天塌不下来。”林越打断他,“去,顺便传我的话,让所有东宫侍卫和太监,该干嘛干嘛。”
“记住,东宫之内,谁敢乱了阵脚,第一个拖出去砍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卫一个激灵,也顾不上脸上的血污了,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林越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袍,迈步向外走去。
游戏,既然已经升级,那就换个更刺激的玩法。
李斯年,你准备好,迎接你的结局了吗?
……
承天门外。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以丞相李斯年为首,大靖王朝在京的所有文官,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他们身穿朝服,头顶官帽,一个个神情肃穆,仿佛正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周围的禁军如临大敌,将他们团团围住,却又不敢有丝毫动作。
更远处,闻讯而来的京城百姓,已经堵塞了数条街道,对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的天,这是怎么了?所有大人都跪在这里了?”
“听说是太子爷要谋反!丞相大人为了江山社稷,率百官死谏!”
“什么?太子爷要谋反?不可能吧!陛下那么疼爱他!”
“谁知道呢,皇家的事情,咱们哪说得清。但你看,这么多大人都跪下了,恐怕是真的……”
李斯年跪在最前方,腰杆挺得笔直。
他能感受到身后百官的忐忑,能听到远处百姓的议论,更能感觉到,从皇城深处投来的,那道威严而冰冷的视线。
他在赌。
赌自己在朝堂经营数十年的威望,赌这数百名官员的身家性命,能压过皇帝对林越的宠爱!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刺杀苏烈失败,到王二狗翻供,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那个看似纨绔的太子,逼到了悬崖边上。
与其被他温水煮青蛙,一步步玩死,不如奋起一搏!
要么,林越死。
要么,他亡。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
一道身影,在一众东宫侍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从宫内走了出来。
正是太子,林越。
他依旧穿着那身常服,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慵懒,仿佛不是来面对一场生死危机的,而是来御花园散步的。
看到林越这副模样,李斯年身后的官员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狂妄!死到临头,还如此轻浮!”
“简直不把我们这些朝廷命官放在眼里!”
“此等逆子,若真让他登基,必是我大靖的灾难!”
李斯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林越,眼中闪烁着胜券在握的光芒。
林越走到百官面前,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跪了一地的“忠臣”们。
“哟,诸位大人这是干什么呢?大早上的不办公,跑这儿来晒太阳?”
他的语气,轻佻得像是在跟朋友开玩笑。
李斯年终于开口了,声音洪亮,充满了正气。
“太子殿下!你勾结北安王,私下会面,意图染指兵权,其心可诛!”
“我等今日,是为大靖江山,为林氏皇族,请陛下降旨,清君侧,诛逆臣!”
“请殿下……赴死!”
“请殿下赴死!”
身后百官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周围的百姓,更是被这股气势吓得连连后退,看向林越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怀疑。
林越掏了掏耳朵。
“丞相大人,你这嗓门,不去唱戏可惜了。”
他笑了笑,环顾四周。
“你说我勾结北安王?证据呢?”
“你昨日在静心堂私会北安王萧景,可有此事?”李斯年厉声质问。
“有啊。”林越坦然承认。
哗!
人群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太子竟然承认得如此干脆!
李斯年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承认了就好!
“北安王手握北境三十万大军,乃是国之藩王!你身为太子,不经陛下允准,私下与其会面,还屏退左右,密谈许久!这不是勾结,又是什么!”
“按我大靖律法,太子与外臣结交,意图不轨者,当废黜太子之位,圈禁终身!”
“而你,勾结的还是拥兵自重的藩王!其罪,当诛!”
李斯年字字铿锵,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插向林越的要害。
“说得好!”
林越竟然抚掌称赞起来。
“丞相大人果然是熟读我大靖律法,佩服,佩服。”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操作搞蒙了。
这是什么反应?
被揭穿了罪行,不应该惊慌失措,或者抵死不认吗?
怎么还夸起人来了?
“不过……”林越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丞相大人,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我请萧王爷喝茶,确实是谈了点事情。”
“谈的,正是关于丞相你的事。”
李斯年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派胡言!你休要转移话题,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林越慢悠悠地说道,“比如,你在江南贪墨的十万石赈灾粮,换成了三艘载满金银珠宝的大船,运回了你的老家。”
“比如,你那个不成器的外甥,打死了平民,你却用一个死囚顶罪,还给了那死囚家人一千两银子封口。”
“再比如,三年前,你为了打压户部尚书张敬,伪造证据,害得他家破人亡,他刚过门的儿媳,被你送给了西域来的商人……”
林越每说一句,李斯年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些事情,他做得极为隐秘,除了最核心的几个心腹,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林越……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李斯年指着林越,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什么我?”林越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做的那些烂事,真的天衣无缝吗?”
“我告诉你,你贪的每一笔钱,害的每一个人,都记在一本账上!”
“而我,就是在请萧王爷,帮我把那本账本,拿回来!”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跪在李斯年身后的官员们,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或多或少,都跟李斯年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如果真有那么一本账本……
那岂不是说……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承天门的城楼上传来。
“够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皇帝林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城楼之上,面沉如水。
“陛下!”
李斯年如见救星,猛地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太子妖言惑众,污蔑忠良!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林崇没有看他,目光死死地盯着下方的林越。
“林越,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父皇,千真万确。”林越抬起头,与皇帝对视,没有丝毫退缩。
“那本账本,现在何处?”
“正在来的路上。”
李斯年听到这里,反而镇定了下来。
账本?
他当然知道那本账本的存在。
但那本账本,藏在四海通汇最核心的地下密室,机关重重,守卫森严,没有信物和口令,就算是神仙也进不去!
林越,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陛下!”李斯年再次高声道,“太子空口白牙,毫无凭证!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恳请陛下降旨,将他就地正法,以正国法!”
“恳请陛下降旨!”百官再次山呼。
城楼上的林崇,眉头紧锁。
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满朝文武。
他陷入了两难。
就在这时,林越再次开口了。
“父皇,儿臣有一个提议。”
他挺直了脊梁,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儿臣愿与李斯年,在此立下生死状!”
“一个时辰之内,若儿臣拿不出他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铁证,儿臣甘愿领受谋逆之罪,自刎于此!”
“但若儿臣拿出来了……”
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扫过李斯年,扫过他身后那些面色各异的官员。
“这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凡是和李斯年有牵连的,有一个算一个,儿臣要让他们……全都给那些被他们残害的冤魂陪葬!”
整个承天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林越大胆的赌局,震惊得无以复加。
用自己的命,赌整个保守派官僚集团的命!
这是何等的疯狂!何等的自信!
李斯年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不敢赌。
他怕,怕林越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底牌。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林崇看着下方那个孤傲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缓缓开口。
“准!”
一个字,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
一个巨大的沙漏,被太监搬到了广场中央。
时间,开始流逝。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越负手而立,神情淡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可没人知道,他的手心,也已经全是汗。
萧景,你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我这逼都装出去了,你要是搞砸了,咱俩下辈子都得在缝纫机上度过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广场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李斯年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额头的汗珠,滚滚而下。
就在沙漏里的沙,即将漏完最后一部分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来了!
林越心中一喜。
李斯年则是心脏骤停!
然而,来人并不是萧景。
而是一名身穿禁军甲胄的传令兵。
那传令兵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冲到城楼下,声音凄厉。
“陛下!大事不好!”
“四海通汇总号……总号被人闯入,引发大火!”
“整个钱庄,连同地下的金库和密室,全都……全都烧成了一片白地!”
轰!
林越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脸上的那份从容和镇定,在这一刻,瞬间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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