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静。
赵无极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萧景的耳边反复回荡,震得他头晕目眩。
三百七十二名刺客……
全部就地格杀!
萧景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他自己手下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可这是在京城!
在天子脚下!
在这座连大声喧哗都可能被御史弹劾的静心堂里!
林越,这个他眼中的废物太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就处理掉了三百多个训练有素的死士?
这的……是怎么办到的?
萧景僵硬地转过头,视线再次落回林越身上。
眼前的太子,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的不是他。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无极,随意地摆了摆手。
“起来吧。”
“谢殿下!”赵无极起身,重甲铿锵作响,身形如山,往门口一站,便堵住了所有的光。
也堵住了萧景所有的退路。
林越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轻轻吹了吹。
“北安王,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淡。
但听在萧景耳中,却比刚才赵无极的金石之声,还要惊心动魄。
“我……”萧景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悔!
无尽的悔意,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今天就不该来!
他就不该听信李斯年的鬼话,以为这个太子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现在好了,柿子没捏到,自己反倒一脚踩进了陷阱里。
一个由太子亲手为他挖好的,深不见底的陷阱!
林越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已经被捕兽夹夹住腿,正在徒劳挣扎的狐狸。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我的交易,你现在是做,还是不做?”
萧景的嘴唇哆嗦着。
还做个屁的交易!
这是交易吗?
这分明是单方面的通知!
他现在还有得选吗?
门外站着一个杀神,刚刚宰了三百多号人,刀上的血还没干呢。
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萧景毫不怀疑,下一秒,赵无极的刀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
什么北境战神,什么草原克星,在绝对的武力碾压和无耻的布局面前,都是个笑话!
萧景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挣扎与不甘已经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死寂。
他缓缓地,屈下了自己那从未对任何人弯曲过的膝盖。
“罪臣萧景……”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很好。”
林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因为聪明人,懂得什么叫审时度势。
“起来吧,北安王。”林越亲自上前,将他扶起,“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不用行此大礼。”
萧景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自己人?
我信你个鬼!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他现在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位太子殿下,从头到尾就在演戏!
什么被李斯年逼得走投无路,什么需要他萧景来打破僵局……全都是扯淡!
人家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一头撞了进来,还真以为自己是能左右棋局的关键人物。
现在看来,他顶多算是一颗比较重要的棋子。
不,男二都算不上,充其量是个被打服了强行收入麾下的工具人男三号!
“殿下,外面的尸体……”赵无极瓮声瓮气地开口,打断了萧景的内心悲鸣。
“哦,这个啊。”林越摸了摸下巴,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表情。
“李斯年不是喜欢给别人扣帽子吗?”
“那咱们就给他送一顶回去。”
林越的目光扫过赵无极和萧景。
“就说,有北莽奸细潜入京城,意图行刺本宫和北安王,挑拨我大靖君臣关系,制造北境动乱。”
“幸得镇北军先锋营及时赶到,与北安王府护卫合力,将奸细尽数诛杀,保全了太子和王爷的性命。”
嘶——
萧景倒吸一口凉气。
毒!
太毒了!
这么一来,刺杀变成了护驾。
他和林越,从差点被弄死的倒霉蛋,瞬间变成了识破惊天阴谋、保卫国家安全的大功臣!
而李斯年呢?
他派出的刺客,被安上了“北莽奸细”的名头。
他不仅不能出来认领,还得捏着鼻子,跟着朝臣们一起,上书称赞太子英明、北安王忠勇!
这感觉,比吃了一百只苍蝇还恶心!
“妙啊!”萧景忍不住赞叹出声。
这一刻,他对林越的最后一丝不服,也烟消云散了。
跟这种人为敌,简直是噩梦。
但跟他做队友……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不用再担心哪天睡着了,就被人不明不白地弄死。
“这只是开胃菜。”林越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李斯年这条老狗,既然敢咬人,就要做好满嘴牙都被敲碎的准备。”
“光凭这件事,还扳不倒他。”
“他一定会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忠良,甚至会把矛头指向镇国公,说苏烈将军勾结外敌。”
萧景的心又提了起来。
没错,李斯年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绝不可能因为一次刺杀失败就倒台。
他肯定还有后手!
“所以,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林越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看向赵无gedi。
“赵将军,我需要你立刻派人去办一件事。”
“殿下请讲!”
“去城南的贫民坊,找一个叫王二狗的退伍老兵。他十年前在黑水河战役中断了一条腿,当时是镇国公麾下的亲兵。”
“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他,然后带他进宫,我要他当着父皇的面,把当年黑水河一战的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林越的这番话,让赵无极和萧景都愣住了。
王二狗?
一个断了腿的退伍老兵?
这人能有什么用?
林越没有解释。
他当然不会说,在原着里,李斯年为了扳倒苏烈,就是买通了这个王二狗,让他作伪证,污蔑苏烈在黑水河一战中故意延误战机,才导致当时还是皇子的靖王(当今皇帝的弟弟)战死沙场。
这件事,成了苏烈一生都无法洗刷的污点,也让皇帝对苏家始终心存一丝芥蒂。
而现在,林越要做的,就是把这颗即将爆炸的雷,提前拆掉!
还要让它反过来,炸李斯年一个粉身碎骨!
“记住,要快!李斯年的人,可能也正在找他!”林越加重了语气。
“末将明白!”赵无极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我亲自去!”
“好。”林越点了点头,又转向萧景。
萧景一个激灵,立刻站直了身体,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北安王,你对京城的销金窟,应该很熟吧?”林越笑得有些玩味。
萧景的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
他虽然是战神,但也是个男人嘛,来京城述职,总得找点乐子……
“咳咳,略知一二。”
“那就好。”林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京城最大的地下钱庄,四海通汇,你应该听过吧?”
萧景的脸色瞬间变了。
四海通汇!
那可不是普通的钱庄,而是整个大靖王朝黑白两道资金流转的枢纽!背后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连他都不敢轻易招惹。
“李斯年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林越慢悠悠地说道,“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却在京城挥金如土,豪宅买了三座,名下的店铺更是数不胜数。”
“你不觉得奇怪吗?”
萧景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林越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李斯年的钱,都存在四海通汇?”
“不止。”林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贪的每一笔钱,收的每一份礼,和党羽之间的每一笔资金往来,都记录在一本秘密账本上。”
“而那本账本,就藏在四海通汇总号的地下密室里。”
萧景的呼吸,再一次变得急促起来。
如果说,王二狗是用来保住苏烈,稳住基本盘的。
那这本账本,就是一把能将李斯年及其党羽一网打尽的,绝世凶器!
“殿下……想让我去拿这本账本?”萧景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可比上阵杀敌刺激多了!
“没错。”林越递给他一块雕刻着奇特花纹的黑色令牌。
“这是四海通汇最高等级的信物,见此令牌,如见其主。”
“密室的口令是——”
林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八个字。
萧景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这口令……
也太的……骚了!
简直不像是人能想出来的!
“事成之后,我保你北境十年军费翻倍,兵器甲胄,优先供给。”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价码。
萧景的眼睛,瞬间红了。
十年军费翻倍!
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干了!
不就是闯个钱庄嘛!
为了军费,别说闯钱庄,就是闯皇宫,他也敢干!
“殿下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萧景紧紧攥着令牌,仿佛攥住了北境未来的希望。
“去吧。”林越挥了挥手。
赵无极和萧景对视一眼,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静心堂。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林越一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开始清理现场的镇北军士兵,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李斯年,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准备好,接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了吗?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
“砰!”
静心堂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被人一脚从外面粗暴地踹开。
一个浑身是血的东宫侍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殿下!不好了!”
侍卫的声音凄厉得像是杜鹃啼血。
“丞相……丞相大人带着百官,堵在了宫门口!”
“他们……他们跪在承天门外,说您勾结北安王,意图谋反!”
“请求陛下……下旨,将您就地……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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