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被发现了!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账本往怀里一塞。
同时,另一只手反手握住发髻上仅剩的另一根簪子,身体紧绷,肌肉贲张,像一只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雌豹。
井口那人似乎也没想到井下有人,动作顿了一下。
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对方没有立刻下来,也没有出声。
一时间,整个密室里,只剩下苏清欢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怎么办?
杀人灭口?
对方既然能找到这里,八成是萧文远的人。放他回去,自己就死定了!
可这里是井底,地方狭小,一旦动起手来,动静太大,恐怕会引来更多的人。
苏清欢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就在她纠结的这几秒钟,井口那人动了。
他没有喊人,而是顺着井壁上的绳索,动作利落地滑了下来。
速度很快,落地无声。
是个高手!
苏清欢瞳孔一缩,手里的银簪握得更紧了。
那人稳稳落地,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抬起头。
借着井口投下的微光和苏清欢脚边火折子的光芒,一张俊美却写满“不耐烦”的脸,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眉如墨画,眼若星辰,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不是萧文远的爪牙。
是……太子,林越?!
苏清欢整个人都傻了。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缺氧出现了幻觉。
太子殿下,金枝玉叶,九五之尊的预备役,不是应该正在东宫禁足,思考人生吗?
他怎么会从一口井里钻出来?
还钻进了国舅爷的私人小金库里?
这剧情走向,多少有点过于离谱了。
林越显然也认出了她,他挑了挑眉,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
“苏清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懒洋洋的,仿佛在这里遇见她,就像在自家后花园碰见一只刨土的狗。
“你怎么在这儿?”
苏清欢:“……”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总不能说“我路过,掉下来的”吧?
看着她一身狼狈,脸上还沾着灰,怀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东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林越的目光在她和周围的金山银山之间来回扫视。
他忽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懂了。”
他用一种“我看透了你”的眼神看着苏清欢。
“国舅府的金库,你是来进货的?”
苏清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进货?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这叫劫富济贫,为民除害!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恶人先告状。
“殿下,您不是在禁足吗?”她义正言辞,“您私自外出,还夜闯大臣府邸,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于您的名声有损啊!”
林越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的名声?”
他环顾四周,指了指那堆积如山的金条。
“跟国舅爷比起来,本宫这点‘小爱好’,算得了什么?”
他踱着步子,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随手拿起一尊血玉珊瑚,又放下,语气轻飘飘的。
“再说了,苏将军的女儿,武功高强,不思报国,却来这里搞搬家式盗窃。传出去,对将军府的名声,好像也不太好吧?”
苏清欢被他噎得死死的。
可恶,这个嘴强王者!
她决定换个策略,打感情牌。
“殿下,您误会了!”苏清欢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眶说红就红,“我……我是来为殿下您鸣不平的!”
林越脚步一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哦?说来听听。”
“国舅萧文远,仗着外戚身份,构陷忠良,连太子殿下您都敢陷害!我气不过,就想着来他家找点证据,好为您洗刷冤屈!”苏清欢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把怀里的账本又往里塞了塞。
这可是扳倒萧家的王牌,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林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到苏清欢说完,他才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
“证据呢?”
“啊?”苏清欢一愣。
林越的手指,精准地指向她鼓囊囊的怀里。
“你说的证据,不会就是你怀里那几本……账本吧?”
苏清欢的心脏,咯噔一下。
他怎么知道是账本?
难道他有透视眼?
看着苏清欢惊疑不定的表情,林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当我瞎?这满屋子的金银珠宝你不拿,偏偏抱着个木箱子不撒手。打开一看,又把里面的东西藏怀里。”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能让苏大小姐放弃金子,也要带走的东西,除了这些要命的玩意儿,还能是什么?”
苏清欢:“……”
失算了。
她光顾着震惊,忘了太子殿下虽然平时看着摆烂,但脑子可一点都不烂。
既然被戳穿了,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苏清欢索性破罐子破摔,从怀里掏出那几本账册,拍了拍上面的灰。
“没错,就是账本。”
她扬了扬下巴,“殿下,这可是个惊天大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林越没说话,只是伸出手。
意思很明显:拿来。
苏清欢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将最上面一本递了过去。
林越接过,借着火光翻开。
密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哗”声。
林越看得很快,但苏清欢能看到,他的脸色,随着书页的翻动,一点点沉了下去。
当他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那些触目惊心的交易记录时,即便早有预料,眼底还是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吏部尚书,兵部侍郎……”
他每念一个名字,苏清欢的心就跟着沉一分。
这张网,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密。
“好一个萧文远。”林越合上账本,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他这是想把整个朝廷,都变成他萧家的后花园。”
苏清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何止是后花园,我看他就是想自己当园丁,顺便把皇帝这个原主给踹了。”
她的话音刚落,林越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手上剩下的几本册子上。
“下面还有?”
“嗯。”苏清欢没多想,把剩下的也递了过去,“这几本更劲爆。”
她特意将那本盖着“萧”字私印的册子放在了最上面。
林越接过,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印章。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继续往下翻。
然而,当他翻开另一本看起来更旧、纸张都有些泛黄的册子时,他的手,却蓦地停住了。
“怎么了?”苏清欢好奇地凑过去。
这本册子她刚才还没来得及细看。
只见册子上的记录,与之前的行贿记录截然不同。
没有送礼的官员,没有求办的事情。
有的,只是一笔笔看似普通的“贸易往来”。
“景和三年,十月初五,出丝绸五百匹,良马五十匹,入。”
“景和四年,三月二十,出茶叶一千担,西域香料百箱,入。”
这些看起来,似乎只是普通的商队交易。
但苏清欢知道,能被萧文远如此珍重地藏在这个密室里的,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林越的手指,划过其中一行字,声音冷得像冰。
“景和五年,七月初一,出精铁三千斤,良弓五百张,入胡旋舞姬二十人。”
精铁?!
良弓?!
苏清欢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大靖王朝律法森严,铁器与兵甲,皆由兵部统一铸造、调配,严禁私人买卖,更遑论是卖给外族!
这已经不是贪腐,这是通敌!是叛国!
“他卖给了谁?”苏清欢的声音都在发抖。
林越翻到册子的最后一页。
在末尾,用一种极其隐晦的西域文字,标注着一个名字。
苏清欢看不懂。
但她看到林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西域的库沙部。”
林越的声音艰涩无比。
库沙部!
苏清欢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将军之女,她对边境的形势了如指掌。
西域诸部林立,其中以库沙部最为骁勇善战,也最为野心勃勃。近年来,库沙部屡屡骚扰大靖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她爹镇守的北境,最大的威胁,就来自这个库沙部!
原来如此!
原来库沙部的兵器,竟然是萧文远提供的!
他一边掏空大靖的朝堂,一边武装大靖的敌人!
他这是要……里应外合,颠覆整个王朝!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苏清欢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手里的不再是几本薄薄的册子,而是能让无数将士埋骨沙场,能让整个大靖王朝万劫不复的催命符!
“这个疯子……”苏清欢喃喃自语。
林越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本账册,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轻易构陷,父皇为什么在朝堂上束手束脚。
原来萧文远的底牌,根本不是朝中那帮贪官污吏。
而是远在千里之外,手握利刃的虎狼之师!
密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金银珠宝的光芒,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讽刺和冰冷。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金属的碰撞声,从密室的另一端传来。
不是他们进来的井口!
苏清欢和林越猛地回头。
只见密室最深处,一整面由黄金打造的墙壁,竟然缓缓地向一侧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通道。
紧接着,几道火光亮起,一队身着黑甲的护卫,手持长刀,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密室中的两人,以及散落一地的账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
“太子殿下?苏大小姐?”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真是巧啊。”
“奉国舅爷之命,前来取些东西。没想到,竟有两只老鼠,自己钻进了笼子。”
完了。
被瓮中捉鳖了!
苏清欢的心,沉到了谷底。
对方人多势众,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内家高手。
而他们这边,只有两个人。
林越虽然会些拳脚,但更多的是花架子。
光靠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杀出去!
那为首的男人,缓缓抬起手,长刀指向他们。
“拿下!”
冰冷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十几个黑甲护卫,瞬间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刀锋反射着金光,晃得人眼晕。
绝境。
苏清欢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林越,忽然动了。
他没有选择迎敌,也没有拉着她逃跑。
他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
他一把将苏清欢拽到自己身后,然后,对着那群杀气腾腾的护卫,露出了一个灿烂得近乎于无赖的笑容。
“等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朗声开口。
“本宫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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