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中，群臣议论纷纷，陛下延误早朝也会安排人前来通传，像如今日这般一点动静没有实属罕见。
就连王德都不知在何处，李承乾和李泰也相视一眼，满脸疑惑。
“陛下到！”王德的声音从偏殿传出。
李世民如往日般坐上了龙椅，只是没了往日的霸气，看其模样竟是有了一丝疲惫之态。
由于李世民兴致不高，匆匆间就到了下朝的时间，没等到王德宣布下朝，李世民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明日起，休牧十日。”
“陛下不可，此乃荒废朝政之举，断不可…！”
魏征直接出列劝谏道，只是话还没说完，便一道凶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魏征从未从李世民身上看到如此暴戾的帝王之气，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说下去，李世民会毫不犹豫的斩了自己。
“大赦天下，非十恶不赦、为官贪污之人赦免其罪，望其洗心革面，归家后恪守国法，孝顺亲长，以勤劳为本，以善良为念，重归正道。”
李世民嘴巴张了张，堵在喉咙中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竟是直接从偏殿离开了太极殿。
“王公公，发生了什么，为何要休牧，为何要大赦天下，这可不是小事！”
“对啊，虽然近日无大事发生，怎能无端休牧十日？”
“王公公，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为何今日陛下这般失态？”
这位同僚的话引起所有人的共鸣，咱们的李二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从未表现过这种状态，今日属实蹊跷。
王德只是双眸紧闭，静静的等待着下方群臣的争论，直至群臣在长孙无忌的示意下安静下来。
王德朝着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三更时分，太上皇于大安宫薨逝！”
“什么，怎可能？”李承乾惊呼，随即朝着大安宫方向跑去，全然没有注意太过仓促间左腿的异样。
群臣还没从王德所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有长孙无忌与个别稳重大臣注意到了太子左腿的异样。
“诸公散朝吧，明日早朝记得素衣入宫。”王德直接宣布散朝。
诸臣退去，长孙无忌静静的站在大殿中，并未随着群臣离谱。
“长孙大人，随我来吧！”王德目送诸臣全部出了太极殿，招呼长孙无忌随自己一同前往大安宫。
垂拱前殿中，李世民正跪在太上皇李渊的榻前，背影肃穆而孤寂，长孙皇后陪于身侧，李承乾与李泰默默跪伏。
长孙无忌随王德悄然入内，见李世民如此，便也默默跪伏于侧，低声道：“陛下，节哀。”
李世民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辅机，父皇临终前亲自到御书房与朕告别，朕却未理解父皇的心思。”
看到李世民情绪低落，长孙无忌言道：“太上皇深居大安宫，虽少与陛下相见，但心中必然以陛下为傲。大唐江山稳固，四海升平，此皆陛下之功，太上皇在天之灵，定当欣慰。”
李世民缓缓摇头，目光落在李渊安详的面容上：“父皇临走前，曾用传国玉玺加印一封活命流放圣旨，可朕却未查出是留给谁的。”
长孙无忌眉头微蹙，心中思虑万千，加盖传国玉玺印的圣旨，就算是陛下也得遵从。
长孙无忌目光扫过整个大殿，却未见到无舌的身影，心中顿时一沉。
无舌作为太上皇身边最信任的内侍，此时竟不在灵前，此事必有蹊跷。
“陛下，无舌公公何在？”长孙无忌压低声音道。
“无舌公公应是已经带着那封圣旨离宫了，这封圣旨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我如今只想知道是我的哪位好弟弟气到了父皇。”李世民一拳砸在了李渊的床榻上。
在他看来，定是自己的哪位弟弟不老实，暗地里搞小动作，这才气死了自己的父皇。
长孙皇后连忙上前劝慰：“二郎，此事未必如你所想。父皇晚年深居简出，如何能……”
“陛下无需介怀此事，这封圣旨并不是留给任何一位王爷的，太上皇是寿终正寝，走时还曾沐浴更衣，太上皇走的很安详。”无舌踏入殿门，回应了李世民的猜疑。
李世民猛然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殿门口的无舌：“那圣旨送出宫了？”
“是。”无舌应道。
回答了李世民，无舌从怀中抽出一张圣旨，接着说道：“太上皇曾留圣旨，无需再净身，无需更换寿服，今日入棺，明日入灵床。”
李世民高抬头颅，眼含热泪高喊：“儿臣接旨。”
“寿辰有什么好过的！如今还有多少大唐百姓食不果腹，你就要为朕大办寿宴？”
李世民想起了自己登基后第一次去请李渊过寿宴，李渊大发雷霆，将自己轰出了大安宫。
也就是从那天起，自己的父亲整日蜗居于大安宫之中，从未踏出宫门一步，直至驸马杨晨的出现。
李世民捧着这道父皇对自己下的圣旨，指尖微微发颤。他望着父亲安详的遗容，忽然明白了什么——父皇不是不愿见自己，而是知道帝王的担子有多重，不愿麻烦自己罢了。
李世民声音哽咽道：“儿臣明白了...，但儿臣还是要为您守孝七日，七日后朕定遵循教诲。
李世民跪于榻前，问道：“无舌公公，父皇他可还有什么交代？”
“这……”无舌迟疑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将此事说出口。
“无舌公公直说便是，既是父皇的遗愿，朕自会考虑。”
“太上皇想亲自为自己选定右前位的抬棺之人。”
听到无舌的话，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父皇的深意。他缓缓起身，目光坚定：“朕亲自为父皇抬左前位。”
长孙无忌面色大变：“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天子岂能...”
“朕意已决。”李世民抬手打断，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朕年少时，父皇曾亲自教朕骑马射箭；朕受伤时，父皇彻夜不眠守在榻前。如今朕为父皇抬棺，天经地义。”
待所有人离去，李世民轻叹一声：“也不知明日，父皇安排了哪位弟弟同朕一同为父皇抬前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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