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次下手可真狠。”
苏念透过001提供的实时上帝视角，清晰地看到了林霄双腿尽断，像条野狗般蜷缩在张府门外的惨状。她一边评价着，一边悠闲地往嘴里抛了一颗鲜嫩的荔枝。
【根据伤情分析，若无名贵药材续接筋骨，目标林霄将终身残疾。他引以为傲的英俊外表与潇洒风度，已永久性折损。】001终于不再幸灾乐祸，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残疾了好啊，这样更符合他未来身残志坚忍辱负重的悲情大侠人设嘛。”苏念吐出果核，笑意盈盈，“不过，这么早就让他彻底躺平可不行，游戏才刚刚进入高潮。”
【宿主，根据林霄当前的心理状态分析，他已经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边缘。他会开始疯狂地追寻神功泄露的源头，试图证明自己才是正统。】
“正统？”苏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所有权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得看市场认不认。既然他这么执着正统之名，那我们就帮他好了。”
她的目光投向了001筛选出的下一个工具人资料。
玲珑阁主，李清月。
这位富甲一方的千金小姐，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砸钱办各种新奇有趣的江湖活动，唯恐天下不乱。
“001，是时候让我们的神功，从口头文学升级成实体出版物了。”苏念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次，咱们把《归元无相功》第四到第六层的内容，融入到几幅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水画里。比如山峦的走势是内力运行路线，溪流的分支是经脉节点，树木的疏密暗示着吐纳的节奏。”
【指令收到。正在进行艺术化加密处理……处理完毕。已生成五幅《溪山行旅图》赝品，核心功法已完美内嵌，现成功混入李小姐购买的一箱画中。】
“很好。现在散布消息出去。”苏念的声音带着一丝导演般的掌控感，“就说最近江湖上流传的无名神功，其真正的源头，是百年前一位画道宗师的遗作。这位宗师将毕生绝学藏于画中，这批画作最近被玲珑阁主李清月无意中高价收购了。就叫画中藏秘好了，听起来就很有噱头。”
【舆论引导程序已启动。玲珑阁画中藏秘将成为全城武林人士最热门的谈资。】
“最后一步，”苏念补充道，“替李清月小姐广发英雄帖，邀请全城乃至江南武林的各路豪杰，三日后齐聚玲珑阁，共同参详画中奥秘。并放出话去，谁能第一个完整破解画中神功，玲珑阁将奉上白银千两，并尊其为神功正朔！放心，李小姐不会澄清的，她乐不得这种凑热闹的好事落在她头上。”
【神功正朔。宿主，这个名头对林霄的吸引力将是致命的。】
“当然，”苏念靠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对于一个快要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名分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一定会来的，就算爬也会爬来的。”
三日后玲珑阁。
今日的玲珑阁，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阁楼上下人头攒动，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侠客、门派弟子、散人高手，几乎齐聚一堂。所有人的目光都炙热地投向了大厅中央悬挂着的那五幅山水古画。
李清月一身华服，意气风发地站在高台上，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三日前她从下人送来的箱子里发现几幅无名古画，本就觉得蹊跷，后来听了江湖上的传闻大喜过望，虽然她不知道是谁替她发的英雄帖，但有热闹不凑是傻子，顺水推舟何乐不为。
“诸位英雄豪杰！”她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画已在此，神功亦在其中！今日谁能揭开其中奥秘，这神功正朔之名与千两白银，便归谁所有！”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纷纷涌向画前，或凝神细看，或交头接耳，或比手划脚，整个玲珑阁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研讨会。
而在人群最外围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林霄正死死地扒着一根柱子，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他花了三天时间，用尽了身上最后一点碎银子，才从一个黑市郎中那里买来劣质草药，勉强让断腿的伤势不再恶化。他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眼中布满了血丝，与周围那些神采奕奕的江湖人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眼中只有那五幅画，以及神功正朔那四个字。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必须赢！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证明这门神功是属于他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洗刷掉骗子的污名，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拖着残废的双腿，奋力地向人群中挤去。
他修炼过前三层，对《归元无相功》的理解远超旁人。他相信，只要让他靠近那些画，他一定能最先勘破其中的秘密。
周围的人嫌恶地避开他这个散发着馊味的瘸腿乞丐，让他反而相对轻松地挤到了内圈。
他抬起头，贪婪地看向画卷。
山峦、溪流、树木……这些景物在他眼中迅速分解重组，化作一个个熟悉的内力运行法门。
是了！就是这样！
第四层是气走龙蛇，对应的是那座山的主峰走势！第五层是周天循环，看那溪流回转之处……
林霄的心脏狂跳起来，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他看懂了！他真的看懂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喊出答案，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群众的力量。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那一刻，一个洪亮的声音抢先响了起来。
“我明白了！这山峰的走势，是一门内功心法！”说话的是华山派的一位长老。
“没错！还有这溪流！你们看，这几个分叉口，像不像人体的几处大穴？”立刻有人附和。
“还有树！你看这几棵松树的姿态，分明是一套掌法！”
一个人的灵感，点燃了所有人的智慧。
你一言，我一语，原本晦涩难懂的画中秘，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之下，被迅速地、完整地拼凑了出来。
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
当最后一句口诀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人武者兴奋地喊出来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神功，被破解了！
林霄呆立在原地，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准备好的一切，他视作救命稻草的答案，就这样被别人轻轻松松地七零八落地说了出来。整个过程，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我！是我最先看出来的！”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呐喊起来，“这门神功是我的！你们不能……”
他的声音，瞬间被鼎沸的人声所淹没。
众人都在为这场全民参与的智力狂欢而庆祝，为神功的出世而兴奋，根本没人理会这个角落里疯疯癫癫的瘸子。
李清月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盛况满意地笑了。她大手一挥，宣布这次解谜由在场的所有人共同完成，千两白银将用于今晚的庆功宴，人人有份！
人群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林霄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那些刚刚还为了一句口诀争得面红耳赤的对手，此刻正勾肩搭背亲如兄弟。他看到那些江湖前辈，正毫无保留地向年轻后辈讲解着自己对神功的理解。
他的独家宝藏，在此刻成了一场人人有份的公共派对。
而他却连派对的入场券都没有。
“让一让！别挡路！”
两个玲珑阁的护卫走了过来，像驱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推搡着失魂落魄的林霄。
“一个臭乞丐，也敢在这里挡道，快滚快滚！”
林霄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欢庆的人群，看着高台上言笑晏晏的李清月，看着那些正在热烈讨论着神功的武林高手。
前所未有的屈辱和被剥夺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的宝藏，他的希望，他的名分……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场他连配角都算不上的狂欢中被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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