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铁砧”营地的庇护,独自一人行走在废土之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包裹着林凡。但他并未感到恐惧,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剥离了所有牵挂,他更能专注于自身的感知,以及与怀中那两块碎片的微弱联系。
东南方向,地势逐渐平坦,植被愈发稀疏,最终彻底被无尽的黄沙和戈壁所取代。这里就是“遗忘荒漠”——一片被死亡与辐射统治的疆域。
灼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炙烤着大地,空气因高温而扭曲,热风卷起沙砾,打在防沙面罩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放眼望去,除了连绵的沙丘和偶尔裸露的、被风蚀成奇形怪状的岩石,再无他物。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一种足以逼疯人的死寂。
怀中的暗金碎片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如同一个无形的罗盘,为他指引着方向。而那块幽蓝芯片依旧冰冷死寂,仿佛一块普通的废铁。
林凡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生命能量缓缓运转,抵抗着酷热和无处不在的、微弱的辐射侵蚀。他按照碎片的指引,一步步深入这片生命的禁区。
第一天,除了几只潜伏在沙地下、被辐射扭曲的巨型蝎子袭击被他轻松解决外,并未遇到其他危险。但环境的恶劣远超想象,水源的消耗极快。
第二天,他遭遇了一场小范围的辐射尘暴。遮天蔽日的黄色沙尘带着强烈的放射性,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五米。林凡不得不寻找一处岩壁凹陷躲避,全力撑起生命能量护盾,才勉强抵挡住辐射的侵蚀。尘暴持续了数小时,当他重新上路时,感觉精神力消耗巨大。
第三天,他在一片戈壁滩上,发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痕迹——不是动物的足迹,也不是车辆的辙印,而是一种类似鸟爪、但更加纤细、排列奇特的印记,并且夹杂着某种粗糙的、仿佛用骨头或石头打磨而成的工具拖痕。
有人,或者有智慧生物,在这片荒漠中活动!
林凡立刻警惕起来,雷烈提到过这里幸存者罕至,那么这些痕迹的主人,很可能极度危险。他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行踪,同时沿着痕迹的方向与碎片指引的方向结合,继续前进。
第四天黄昏,当他在一座巨大的、如同卧狮般的风蚀岩下寻找宿营地时,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以及一种压抑的、如同蛇类嘶鸣般的交流声!
他立刻伏低身体,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爬上岩石,借着夕阳的余晖,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下方不远处的一个沙谷中,七八个身影正在围猎一只体型硕大、甲壳变异得如同金属般的蜥蜴!
那些身影异常瘦削,几乎皮包骨头,皮肤因长期暴晒而呈现出深褐色,并且布满了诡异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皲裂痕迹。他们身上穿着由各种破烂布料和不知名兽皮拼凑而成的衣物,脸上戴着简陋的、用骨头和碎玻璃制成的防风镜。他们手中拿着骨矛、石斧和一种利用变异兽筋腱制成的简陋投石索,动作迅捷而无声,配合默契,如同沙漠中的幽灵。
是“沙民”!雷烈资料中提到的,可能生存在荒漠深处的、适应了辐射环境的变异人类!
这些沙民显然拥有极高的狩猎技巧和生存智慧。他们利用地形和配合,不断骚扰、攻击那只变异蜥蜴的关节和眼睛等脆弱部位,消耗它的体力。他们的攻击带着一种原始的、高效的杀戮艺术。
林凡屏息凝神,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些沙民虽然看起来原始,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锐利和警惕,时不时会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对环境的感知极其敏锐。
就在那只变异蜥蜴被逼入绝境,发出愤怒的咆哮,准备做最后一搏时,为首的一个身材格外高大、脸上纹着复杂白色图腾的沙民,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鸣!
他猛地抬起骨矛,并非刺向蜥蜴,而是指向了林凡藏身的方向!同时,其他沙民也瞬间停止攻击,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骨矛和石斧对准了岩石上方!
被发现了!
林凡心中一惊!他自认隐藏得极好,这些沙民的感知竟然如此恐怖?
他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立刻暴露。双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在逐渐暗淡的暮色中对峙着。
那名脸上有图腾的高大沙民,死死盯着林凡藏身的位置,浑浊的眼珠在骨制防风镜后转动,似乎在判断着什么。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咕噜声。
林凡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立刻攻击的意图,更多的是一种警惕和驱逐。
他缓缓抬起完好的左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然后慢慢从岩石后站起了身。
看到林凡现身,那些沙民明显更加紧张,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林凡没有做出任何具有攻击性的动作,只是平静地与那名图腾沙民对视。他尝试着散发出一丝温和的生命能量波动,如同在“腐朽林地”中安抚那些混乱意识一般,传递出无害的信号。
感受到这股与荒漠死寂格格不入的、充满生机的能量波动,那名图腾沙民明显愣了一下,眼中的敌意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和……难以置信?
他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身后同伴躁动的低吼,然后对着林凡,用一种极其沙哑、拗口的语言,夹杂着大量的嘶鸣声,说了几个简短的词。
林凡完全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是在……询问?或者说,确认?
见林凡没有反应,图腾沙民犹豫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林凡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抬起骨矛,并非指向林凡,而是指向了荒漠的深处——那个方向,与林凡怀中碎片指引的方向,竟然隐隐重合!
然后,他对着林凡,用力地、重复地指向那个方向,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嘶鸣,仿佛在强调着什么。
他在指路?警告?还是……邀请?
林凡看着那名沙民眼中复杂难明的神色,又感受着怀中碎片那持续不断的温热,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些生存在死亡荒漠中的变异人类,似乎知道他要去哪里?他们和“遗忘荒漠”深处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他试图用肢体语言进一步交流时,那名图腾沙民却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带着其他沙民,如同鬼魅般迅速后退,拖着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变异蜥蜴,很快便消失在起伏的沙丘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林凡独自站在岩石上,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以及那片被暮色笼罩的、更加神秘的荒漠深处。
沙民的突然出现和诡异举动,为他这趟孤身之旅,蒙上了一层更加扑朔迷离的色彩。
前方的路途,似乎并不只有恶劣的环境和辐射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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