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凯莉的小屋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用干毛巾擦着还带着湿气的头发，一边兴致勃勃地跟瑞琦讲述今天研究院的“趣事”
“……然后我就看着他，用我最‘温柔’的语气——”凯莉刻意模仿着白天那甜得发腻的声调“问他魔物会不会因为他求饶就停下爪子”
她忍不住笑出声，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你都没看见他的表情，唰的一下就白了，跟见了鬼似的！最后几乎是爬出去的！”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显然把这当成了枯燥研究院生活里难得的调剂品
瑞琦正坐在旁边擦拭着她的佩剑，闻言动作没停，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扔过来一句“毕竟这里的研究院刚跟你接触，还不了解你”
她将剑身微微倾斜，检查着锋刃“我们世界皇家研究院的那些老家伙，哪个不是早就耳闻过‘罗伯特·凯莉’的大名？被你怼过的院长都能凑几桌牌局了。他们自然从一开始，就不会存着让你‘温柔点’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仿佛在说“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自然
凯莉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她扭过头，蝴蝶眼镜后的眼睛眨了眨，脸上那点小得意慢慢转化成为一种混合着恍然和被取悦的微妙表情
“哦——”她拖长了语调，把毛巾随手扔到一边，凑近瑞琦，歪着头看她“听你这意思……我的‘恶名’早就远扬了？” 她嘴角弯起，带着点戏谑“看来以前没少在背后帮我‘宣传’嘛，瑞琦团长？”
瑞琦这才抬起眼，对上凯莉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目光，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凯莉的额头
“用得着我宣传？”瑞琦收回手，继续擦剑，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你当年当着洛克行政官的面，把三位资深院士的联合项目驳得体无完肤，害得其中一位直接提前退休的事迹，早就传遍整个学术圈了，想不知道都难”
凯莉揉了揉被敲的额头，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像一只被顺毛捋舒服了的猫，重新靠回沙发背垫里
“那倒也是”她毫不谦虚地承认，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怀念，“那个项目本身就有致命缺陷，浪费资源不说，真投入应用会出大乱子的，我那是帮他们及时止损”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看瑞琦，眼神亮晶晶的“不过话说回来，比起这边这些还需要‘提醒’才能认清现实的家伙，果然还是我们那儿的老对手们比较有意思，至少吵架都能吵在点子上”
遥远的飞艇上，RK的监听设备捕捉到了这段对话
他轻哼一声，在日志中补充【确认观察对象A（RK-凯莉）在其原世界同样具备显着‘威慑性影响力’，其行为模式具有跨时空一致性。另，观察对象b（瑞琦）对A的了解程度极深，可作为重要参照系】
瑞琦听着她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嘴角终究是泄露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她将擦拭好的佩剑归鞘，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行了，‘恶名远扬’的首席研究员，明天还要去‘荼毒’这边研究院的可怜摩尔们，早点休息”她站起身，顺手捞起凯莉扔在旁边的毛巾“头发没干透别躺着”
凯莉看着瑞琦走向浴室的背影，心情没由来地变得很好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有一个人如此了解她的过去，知晓她所有的“恶名”与锋芒，并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带着点纵容……这种感觉，还不错
她懒洋洋地缩进沙发里，心想，明天去研究院，或许可以稍微……只是稍微，对那个吓坏了年轻研究员态度缓和那么一点点
毕竟，比起她家乡那些老油条，这里的家伙，确实还“嫩”得很
第二天，皇家研究院
当凯莉踏进大门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熟悉的、略带紧张的气氛
研究员们像往常一样，在她经过时刻意放轻了呼吸，埋头假装专注
然而，细心的摩尔发现，今天的凯莉顾问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她走到能量核心项目组的数据屏前，负责的研究员立刻绷紧了神经，准备迎接疾风骤雨
凯莉的目光快速扫过屏幕，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但开口时，那冰冷的语调似乎……缓和了百分之一？
“第七序列的能量逸散率，比理论值高了零点三个百分点”她的手指点在屏幕上，声音依旧清晰，但少了点往常那种能冻伤耳朵的锐利“去检查一下三号耦合器的灵纹回路，可能是基础符文的老化导致了能量泄漏”
她甚至……给出了一个具体的、可操作的检查方向！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扔下一句“连这种基础错误都犯，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就转身离开
那位研究员愣了一下，几乎是受宠若惊地连忙点头“是、是！顾问，我们马上去查！”
另一边，在材料分析实验室，一个助理不小心打翻了一盒珍贵的星尘粉末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小助理吓得脸色惨白，几乎要哭出来
凯莉闻声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场风暴即将降临，连 RK（通过监控）都调整了录音设备准备收集素材时，她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听起来依旧不算温暖，但至少没有火星子的语气说
“清理干净，下次操作前，确认你戴好了防静电手套，这种低级失误，不要有第二次”
没有骂“蠢货”，没有嘲讽“你的手是拉姆的爪子吗？”只是……陈述事实和要求
小助理如蒙大赦，几乎是哭着道谢，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收拾了
一整天，研究院都笼罩在这种微妙的、仿佛暴风雨等级从十二级降为十一级半的诡异平静中
凯莉依然严格，依然能一眼看穿所有疏漏，说话依旧言简意赅、直击要害，但那种仿佛随时会引爆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确实减弱了那么一丝丝
研究员们在私下交换着惊恐又困惑的眼神
“你感觉到了吗？今天顾问她……”
“好像……没昨天那么吓人了？”
“是我的错觉吗？她刚才居然跟我说‘尽快修正’而不是‘立刻滚去重做’？”
“她是不是……病了？”
飞艇上，RK看着这“温和”的一幕，评价道：【从‘灾难’降级为‘严峻考验’？看来昨晚与观察对象b的交流，产生了微弱的情感调节作用。记录：社交互动对研究对象情绪及行为存在可观测影响】
下班时，凯莉在研究院门口遇到了来接她的瑞琦，瑞琦打量了她一下，挑了挑眉“听说你今天‘心情不错’？”
凯莉推了推蝴蝶眼镜，一脸理所当然“我一直都很有耐心” 完全无视了身后那几个听到这句话后表情扭曲的研究员
瑞琦看着她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这家伙所谓的“温柔了一点”，大概就是从“致命打击”降级为“重度创伤”吧
不过，对于皇家研究院的摩尔们来说，这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一，或许已经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了
至少，今天没有人是被骂哭着跑出实验室的
洛克行政官看着今日异常“平和”的汇报，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在考虑，是不是该给瑞琦团长也发一份津贴，毕竟，能稍微“驯服”这尊大佛的，目前看来也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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