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学府 - 年度庆典前夕。时间:黄昏】
学府上下张灯结彩,每一处檐角都系着流光溢彩的灵灯,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糕点香气与少年少女们压抑不住的兴奋低语。年度庆典是仙舟高等学府最重要的盛会,是展示才华、收获荣耀、亦是某些情愫暗生与碰撞的舞台。
然而,在这片喧嚣的海洋里,藏书阁深处却是一片被遗忘的寂静。符玄独自一人被困在巨大的星图投影与繁复的阵法核心之间,眉头紧锁,额间那点金痕因过度催动而微微发烫,映着她眼底一丝罕见的焦虑。她已经在此枯坐了将近两个时辰。
星空投影仪式的核心阵法——“星辉流转”符文组,如同一个桀骜不驯的孩子,无论她如何调整灵能输出,如何修正符文节点,那模拟出的星辉不是黯淡如尘,便是滞涩如淤,始终无法呈现出星海应有的、灵动璀璨的永恒流动之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夕阳渐次沉没,在她清冷精致的侧脸投下长长的、带着无力感的阴影。她甚至能听到远处广场上传来的、为晚宴布置场地的隐约喧闹,这让她指尖的灵力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啧,这么简单的能量回路都搞不定?看来咱们算无遗策的符玄大人,也有被几颗星星难倒,急得快要揪头发的时候。”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熟悉调侃意味的声音,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身后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片焦灼的寂静。
那语调里的戏谑,几乎能让人想象出他此刻抱臂倚着书架、嘴角勾着那抹惯常的、让人牙痒痒笑意的模样。
符玄的脊背僵直了一瞬。
若是平日,她必有一百句冷言冷语等着将他怼到哑口无言,但此刻,心力交瘁加上时间紧迫。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瞬间涌上的、混合着烦躁与一丝……莫名安心的复杂情绪,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甚至懒得回头:“闭嘴。要么动手,要么滚。别在这里碍事。”她将“碍事”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试图驱散那因他出现而微妙扰动的空气。
出乎意料地,三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反唇相讥。
他踱步上前,墨色的校服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步履间带着一种剑士特有的、收敛却存在感极强的韵律。
他并未靠得太近,停在了一个既能看清光幕、又不会过分侵入她私人领域的距离,目光扫过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光幕,那双总是盛满桀骜不驯的星眸里,此刻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顶尖剑士对能量流动轨迹的敏锐直觉。
“‘星辉流转’…”他摸了摸下巴,语调依旧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点评,但那话语却莫名带上了一种穿透迷雾的锐利,“追求绝对的平衡本就是悖论。星海之所以为星海,在于其动态失衡中的永恒流动。小古板,你太执着于‘稳’了,用计算强行扼杀所有变量,反而把它最后一点‘活’气也给掐灭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撕裂迷雾的闪电,骤然劈中了符玄思维中那个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顽固的盲区!
她浑身猛地一僵,金瞳中闪过一丝豁然开朗的震惊!是了!她一直试图用最强的控制力去压制所有能量波动,追求一种死板的、教科书式的、毫无风险的平衡,却忘了星辉的本质是磅礴的生命力,是看似混乱实则蕴含天地至理的动态之美!她犯了一个最基础的、却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错误!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以及这个不起眼的衔接点,”三秋伸出手指,虚点向光幕中几个毫不起眼、甚至在她看来是需要被严格压制的不稳定节点,他的指尖仿佛带着某种洞悉能量本质的魔力,“这几个地方,别想着压服它,反其道而行,稍微注入一点带着‘扰动’特性的灵力,不是破坏,是引导,是顺应它的‘势’,让它自己…‘活’起来。”
他的话语精准得可怕,点出的位置正是符玄百思不得其解、反复尝试却屡屡失败的关键!一种奇异的、近乎本能的信任感,让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指尖灵力流转,摒弃了所有固有的谨慎与保守,小心翼翼地按照他的提示,将一丝极其精微、带着巧妙“扰动”特性的灵力,如同引导调皮却灵性十足的溪流般,精准地注入那几个节点。
奇迹发生了!
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与呼吸,原本死气沉沉、勉强维持着僵硬平衡的符文组瞬间“活”了过来!星辉开始自然、顺畅地流淌,光芒璀璨却不刺眼,柔和却内蕴着磅礴的力量,变幻莫测,如同真正的星河垂落,充满了灵动浩瀚的美感!完美!
符玄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焕发着无限生机的奇迹,金瞳中倒映着流转不息的星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点破迷津后的豁然与喜悦,甚至冲淡了连日来的疲惫。
她从未想过,这个一向被她视为只懂蛮力、头脑简单、做事冲动的家伙,在能量感知与直觉方面,竟有着如此惊人甚至堪称可怕的天赋!这种天赋,并非来自书本,而是源于某种对力量本质的、野兽般的直觉。
“……哼,不过是歪打正着。”她下意识地别开脸,避开他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试图维持一贯的冰冷姿态,但微微扬起的嘴角和眼底未曾迅速散去的光彩,却泄露了真实的情绪。心跳,似乎也比刚才全神贯注调试阵法时,更快,更乱了些。
“是是是,我歪打正着,我是那只运气好的瞎猫。”三秋从善如流,抱着臂,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星眸中闪烁着得意又了然的光芒,仿佛早已看穿她那点言不由衷。
“那…看在我这‘歪打正着’的帮了点小忙的份上,今晚庆典舞会,赏个脸跳支舞?免得某些人捧着罗盘对着星图孤零零站一晚上,怪可怜的。”他发出邀请,语调依旧裹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调侃外壳,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紧张与期待,却未能完全掩藏。
符玄脸上的细微笑容瞬间冻结、消失,迅速被一层更厚的冰霜覆盖:“没空。仪式核心需有人全程看护,不得有误。”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哦。”三秋眼底那簇细微的光,几不可查地黯淡下去,迅速被一层无所谓的淡漠所取代。
他耸耸肩,语气变得更加懒散,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嘲,“那算了。反正估计也没人敢请你这位‘移动冰山’跳舞,省得被冻伤。”
他转过身,随意地挥了挥手,晃悠着消失在层层书架之后,背影依旧是那副懒散不羁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符玄站在原地,看着那兀自流转不息、完美璀璨的星辉阵法,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光滑的玉简被握得温热。
舞会…她其实…并无必须寸步不离的硬性规矩。只是…和他跳舞?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悠扬乐声与暧昧灯光之中,靠近那具充满侵略性、不确定性和……让她心慌意乱气息的身体?仅仅是想象那个画面,她的心跳就莫名失序,一种混合着恐慌、抗拒和……某种隐秘的、被她死死压制的期待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让她心烦意乱,几乎想要立刻逃离。
她用力甩头,仿佛要甩掉这些荒谬而危险的念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最后的检查与收尾工作中。
然而,眼前那璀璨流淌的、被他一语“点活”的星辉,越是美丽绝伦,却越是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心底那一小片被他轻易搅动后、再也无法恢复平静的、空落落又躁动不安的寂静。
【场景:庆典舞会。时间:夜晚】
学府大礼堂已被高阶幻术与无数琉璃灯盏妆点成不夜仙寰。穹顶之上,由她亲手调试的星辉温柔流淌,与下方流光溢彩的灯火交相辉映,如梦似幻。悠扬的乐声如同甜蜜而粘稠的潮水,裹挟着衣香鬓影、笑语欢声,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符玄独自立于一根巨大的雕花廊柱投下的阴影里,仿佛为自己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结界。
一身剪裁极佳、用料考究的月白色礼裙,衬得她肤光胜雪,气质清绝。粉色的长发被一枚素雅的玉簪松松绾起,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平添几分柔和,却依旧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与周遭热烈氛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她手中端着一杯未曾动过的清果汁,目光平静地看着舞池中旋转的人影,如同一位冷静的观测者,记录着数据,却无法融入其中。
仪式完美落幕,效果远超预期,收获了无数惊叹与赞誉。
可此刻,站在成功的顶点,她却觉得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模糊而遥远,心底反而升起一种莫名的……空寂。
目光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在人群中巡梭,直到精准地捕捉到那个靛蓝色的、无论置于何处都显得过于扎眼的身影——他正被几个穿着明艳、笑容热情大方的女生围着,似乎相谈甚欢,嘴角那抹惯有的、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意,在他轮廓分明的俊朗侧脸上格外醒目,引得周围不少目光暗自流连。
符玄立刻收回了目光,如同被烫到一般,金瞳中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意与烦躁,指尖微微用力,摩挲着杯壁,试图压下心头那抹突兀的不适。
“符玄同学,不知是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一个温和有礼、声线略显轻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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