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不再开口，但是琴酒已经知道了，洛寻并没有想要离开组织的意思。
而宫野明美提出的那些要求……带着格兰菲迪一起离开组织，纯粹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洛寻直言开口，“你给了宫野明美什么任务？”
即使在室内，琴酒也没有摘下自己的礼帽。
此刻也是随意的往身后一靠，身后银色的长发弯起一些弧度，少量碎发散落在身前。
“十亿日元——用来打消她那不切实际的念头，雪莉目前对组织还有用。”
琴酒说话间抽出一根烟咬着，却没有点燃。
十亿日元？
难怪宫野明美会在消息里说的是赎金，对普通人来说，这确实是一笔价格不菲的赎金。
而琴酒这想要宫野明美认清自我而提出的任务，似乎被宫野明美信以为真。
但是，洛寻在听到这个金额的时候，还是沉默了。
宫野明美啊……
至少她今年负责了自己药园里的药材转接工作，她难道不知道每一次交付的药材价值几何？
十亿日元……
能够个什么用啊。
洛寻看了一眼琴酒，“你缺钱？”
不然怎么会给一个这种任务，真要想让宫野明美安分下来，直接指一个她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任务就好了。
比如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足够她安分的找一辈子了，偏偏是资金任务。
极难，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毕竟谁还没有个小目标了。
上次那批枫叶金币似乎还没过多久吧，虽然来路不正，但对于琴酒来说，这并不是问题。
这么快就没钱了？
琴酒咬着烟，声音不清。
“组织多少钱都来之不拒。”
这句话很清楚了，不是琴酒自己缺钱。
是组织养着实验室那一批吞金兽，还有他们执行任务时的武器消耗，有的是要花钱的地方。
洛寻想了想，觉得琴酒说的好像也没错，毕竟组织主要的目的还是研究令人长生的药物。
这样子的话，难道不应该是专门找个实验基地，然后目标应该是找一大群的研究人员才对。
但是组织一边搞长生，一边又发展这么多杀手，很难说是不是为了让杀手去杀人，来养活组织里的研究项目。
但是光靠杀人的钱，能养得活实验室这种吞金兽吗？
可如果不是为了钱，那难道只是单纯的杀人，杀那些乌丸莲耶想要杀的人？
这样子的话，组织确实需要其他方面有资金支持。
至于那些钱最后是变成了武器，还是进了乌丸莲耶自己的口袋，那谁知道呢……
琴酒确定了洛寻没有那种心思，浑身凛冽的气息稍微散开，随后漫上眉眼的，是压都压不住的疲惫。
不知道为什么，琴酒最近总觉得每天都很累。
好像每天都做了几十上百个任务一样，但明明每天的时间就那么多。
哪怕自己把时间排的一点都不漏，也不可能完成那么多任务。
除非是把任务目标全部都抓过来，在自己面前排排站好，然后他再拿机枪一排扫射过去。
那倒有可能一天完成几十、上百个任务。
他端着机枪扫，都得扫上几分钟！
正常而言，一天能完成的任务能破两位数，都得是几个任务目标靠的近，琴酒自己当天也得是连轴转着没有休息过。
但是这种诞生于灵魂深处的疲倦久久不散，让琴酒时常沉默，话越来越少，人越来越多疑。
琴酒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而唯物主义的世界怎么会疯，那么疯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琴酒此刻轻阖着眼，敛尽了所有的神色。
接连几日里，琴酒不是在解决任务目标，就是在解决任务目标的路上，坐在车上看任务目标的信息。
就连这种闭目养神的机会，对他来说也是难得。
而为了避免宫野明美那个愚蠢的女人真的撬走了组织一个骨干，他还得从各种任务中抽出空来关心一下。
洛寻看了一眼琴酒，又看了一眼插在桌上花瓶里的鲜花。
他觉得，这花瓶里拦腰折断的花枝上的生命力，都比琴酒旺盛。
这人看着又像是奔着要把自己熬死的劲头去的。
时间线重叠，对于洛寻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跳出时间线的影响，把每一天当每一天过。
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没有什么影响。
他们根本就不会察觉到时间线的变化，对他们来说，他们只是正常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全都知道的洛寻并不觉得痛苦，一点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也不觉得痛苦。
唯有机缘巧合一知半解，触碰到了半点真相的人，才会怀疑自我。
倒霉的琴酒因为洛寻这个机缘巧合，灵魂跳出了一点时间线。
灵魂中，各种时间线所发生的事情隐隐并存，但是灵魂也因此而万分疲倦。
洛寻也说不上琴酒这个样子好还是不好。
有些时候，无知才能幸福。
但是也有些人，更宁愿真实着痛苦。
洛寻看着琴酒这个样子，轻声开口。
“组织里最近的任务很忙吗？”
“还是注意一下身体，不要像上次一样……”再有一次让自己去代为探病了。
探病就探病，探个病还得负责把病人送回去。
不过，上次好像和这一次又隐隐有所不同。
上次，琴酒是疯狂的执着工作，连轴转，而这一次，是灵魂上的疲态。
琴酒的呼吸有片刻变化，没有睁眼，只是伸手按着太阳穴。
“这次不一样……”
琴酒说着，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明明每天做的任务并不多，为什么就觉得这么累。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过了实力、体力的巅峰期？
洛寻当然知道不一样，如果天道还没死，此刻就会在这打个补丁，让琴酒继续无知无觉的去打工。
但祂没了。
所以现在祂预定好的打工人出现了意外，祂也没办法及时打上补丁。
洛寻倒是可以帮忙打上这个补丁。
但是……
琴酒会怎么想？
他是想要无知无觉的继续生活，还是痛苦的清醒者。
如果琴酒什么都不想知道，洛寻就能够直接用权柄帮他补上那点漏洞，让他和其他人一样。
可如果琴酒想知道……
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出现的差池，最初权柄恢复时没有掌握好，影响到了琴酒。
“琴酒，你想知道……你这些天做了多少任务吗。”
洛寻的声音很轻，轻的如同雪花一般，没有重量，却如雪花那般寒凉，让琴酒彻底清醒。
帽檐下，一双凌厉的目光凝滞着，仿佛能剥开血肉、直视心脏的视线紧紧盯着洛寻。
琴酒抿唇，没有说话。
洛寻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洛寻知道，琴酒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幸福的沉沦之者，痛苦的清醒之人……
琴酒，你的选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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