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言耸听？
所以……是自己联想太多了吗？
当时那个医生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让同为医生的洛寻重视自己的伤？
洛寻拎着自己的箱子，路过松田阵平的时候，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松田警官，很感谢你的关心，不过我的手现在确实已经好了。”
洛寻最后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走了。
松田阵平看着洛寻的背影，下意识的蹙眉。
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洛寻刚刚单手撑着桌面，但是那个姿势，在身体有意控制之下，也可以不将重量落在右手上的。
但是像拎纸箱子这种实实在在落下的重量，洛寻刚刚是用左手去拿……
是巧合吗……
洛寻：……是的。
松田阵平上前拿过那张辞职信，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确实是笔迹工整的手写书信，字迹遒劲有力，不像是受伤的时候能写出来的。
所以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松田阵平迟疑的放下信纸。
警局门外，拉开车门的洛寻脚步一顿。
直到对方冷冷的扫过一眼，他才叹了口气，抱着箱子坐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我的人呢？”
琴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那么大一个萩原研二呢？
琴酒目不斜视的启动车辆。
“那个没什么用的废物？一点药下去睡着了，我让伏特加扔回去了。”
洛寻：……行吧。
“那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洛寻说着，抬头看向后视镜中逐渐圆的建筑物。
“这里可是警局。”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琴酒的语气不善，单手操控方向盘，一手拧动后视镜。
冷冷抬眸，目光在后视镜中与洛寻对视，琴酒冷笑一声。
“去警局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琴酒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别过一辆车。
“你也被那些所谓的正义警察身上的阳光感染，想要弃暗投明了？”
琴酒的语气诡谲，仿佛洛寻敢说一个“是”字，他下一刻就能毫不犹豫的开枪。
洛寻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闭目靠在车窗上。
忽然沉默的氛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渐渐的，一道绵长的呼吸声传入耳中。
琴酒抬头，透过偏转后的后视镜看到入睡的洛寻。
睡着的洛寻脸上没有了一贯维持的笑意，那股温和亲人的气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生来的清贵疏离。
不睁眼时，闭目慈悲，恍惚间让人以为这是一尊九天上的神像垂眸。
向凡间投去一抹视线，但是因为那本来注视的凡间之人太低太低……低到尘埃里去。
让凡间的人抬头看天时，垂眸的神仙就像是闭上了双眼。
神仙垂怜，苍生不见。
洛寻从前是修仙的，虽然主修炼药，但是千八百年的仙气将人浸透了。
临门一脚能成仙的人，已经再难称之为人了。
只是他志不在成仙。
仙有仙之长远，凡有凡之逍遥，人各所求不同而已。
阴差阳错要成仙，他却扭了头去做人。
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洛寻生来七情淡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物欲极低。
他没什么所求的，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师父都说，洛寻是这千百年来最有可能成仙的人。
他也不负他师父的盛望，确实要成仙了，只是临了了，他连成仙都不求。
洛寻承认自己凡心未散，才总愿意去山脚下、流民里捡两个药童回来，听他们说说往事。
没什么事了，也愿借着寻药的由头，在凡间茶馆枯坐二三日。
看人来人去，看云卷云舒。
他不愿掺进人群，却爱看人世繁华，看人情冷暖，作壁上观。
似乎是想借此，多看看人间七情，好勾起自己那一点本就不多的情。
有时兴致上来了，也会数十载浸入红尘当个凡人，用凡间医术救两个人，教两个弟子。
只是仙法伴身，纵使不驱，半仙之躯，气运通天。
或是见人间不忍，龙纹揭竿镇白虎；或执笔起书，育一堂栋梁；亦或蜗居山野，樵木一生……
仙法道骨在其身，善者近其身，恶者恶其远。
凡人苦短几十载，换颜术一去，竟总也是顺遂。
更不知所求。
天劫再临时，竟让他看到了一线天机。
以药逆了天机，终得所愿。
以凡人之躯，见人间苦，见人间喜，见人间悲，见人间难。
不识人间苦，不识人间喜，不识人间悲，不识人间难，纵人成仙，魂也不正。
此为洛寻所执。
不知人间疾苦，纵然今日成仙，终有他日成妖魔。
他却生来情欲淡泊，难抵人间悲苦，故不愿成仙，只愿做一逍遥红尘俗人。
只是洛寻却不知……
临了一刹。
最后一道天劫随高堂百官敬拜、随笔墨词下师款、随街边二三乞儿围炭簇拥中落下。
他竟已成仙。
只是普一渡劫，未上仙界，仙力不复，此界趁时禁法，他尚未知觉，只等一线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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