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爪的“意外”身亡,如同一次冷酷的清洗,让参与水井工程的啮齿兽人们彻底老实了下来。他们更加卖力地工作,不敢再有丝毫懈怠,生怕步了灰爪的后尘。而阿土,在伤势稍有好转,能够勉强行动后,便迫不及待地要求回到工地。
对于阿土突然的到来,林悦诧异了一下,对阿土说道:“你现在的伤还没有好,先回去好好养伤吧。”
但没想到阿土坚持要参与其中。
林悦考虑到他的腿伤未愈,只安排他做一些记录挖掘深度、清点运上来的土石方量之类的轻省活计。然而,阿土的表现再次让她刮目相看。
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啮齿兽人,似乎天生对结构和空间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
他不仅将林悦交代的简单工作做得井井有条,还会主动观察井下的情况,提出一些让林悦都感到惊讶的建议。
比如,他发现用特定角度倾斜放置支撑木,能更有效地分散压力;比如,他建议在井壁不同深度预留几个小的凹槽,方便后续可能安装攀爬或固定装置;他甚至能根据运上来的泥土湿度和颜色变化,大致判断出距离含水层还有多远。
林悦原本只是在一旁指挥,渐渐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阿土的“助手”,很多时候只需要提出一个模糊的想法或者遇到的问题,阿土就能很快理解,并且举一反三,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简易的示意图,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阿土,你……以前在你们部落,是负责什么的?”林悦忍不住好奇地问。
阿土正在用木炭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画着新的支撑结构,闻言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淡,低声道:“我们部落……只在乎能挖到多少能直接吃的根茎,或者能找到多少闪亮的石头(矿石)。我画的这些……他们说是没用的东西。”
林悦看着他,心中了然。这是一个被原先环境埋没了天赋的“技术型”人才。
看着阿土在地上熟练画图的模样,一个盘桓在林悦心中许久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试探道:“阿土,如果我们不只想挖三口水井呢?如果我们还想在部落里,建造一种……能让所有族人一起集中做饭、取暖,节省柴火,还能让食物更美味的东西,你觉得有可能吗?”
她尽量用兽人能够理解的词汇描述着“集体大锅饭”的概念。
阿土停下了手中的木炭,歪着头,那双充满灵性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脑海中构建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木炭,在石板上快速画了起来。
他先画了一个大大的、方形的浅坑,然后在坑的一侧画了一个隆起的、中空的土台(灶台),土台连接着几条在浅坑底部蜿蜒的通道(烟道),最后在另一侧画了一个高高竖起的、用石块垒砌的柱子(烟囱)。他甚至还在旁边标注了哪里应该留出添柴的口,哪里应该是架锅的位置。
虽然线条简陋,但那结构分明,原理清晰,赫然就是一个简易但功能齐全的坑灶(火炕与灶台的结合体)设计草图!
林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石板上的图案,又看看一脸平静、仿佛只是画了个寻常东西的阿土,心脏砰砰狂跳!
这理解力和创造力……简直逆天了!
“阿土!你简直是个天才!”
林悦激动地一把抓住阿土的胳膊(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处),声音都带着颤音,
“走!我们去找黑石族长!这个必须马上开始建!”
她几乎是拖着行动不便的阿土,一路疾走,来到了黑石居住的洞穴外。
黑石依旧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守在洞穴口,只是比起前几日的死寂,眉宇间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沉重与牵挂。
“黑石族长!”
林悦兴奋地将阿土画着草图石板递到他面前,
“你看!阿土设计出了能让大家一起取暖、做饭的好东西!我们叫它‘集体大灶’!有了它,我们能节省很多柴火,雌性和幼崽也不用各自在冰冷的洞穴里生火了,避免了危险,食物还能做得更好吃!”
她又补充道:“还有之前我们找到的石盐!直接用水化开味道太苦,杂质也多,我大概知道怎么把它们提炼成更纯净、能直接使用的盐!这也需要专门的地方和工具!”
黑石的目光落在石板上那陌生的图案上,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困惑,但看到林悦那熠熠生辉、充满希望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虽然拘谨却眼神清亮的阿土,他沉默了片刻。
壮枝依旧昏迷不醒,是他心头压着的巨石。但作为族长,他不能完全沉浸在个人的情绪里。
“这些事……你看着办就好。”
黑石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疲惫,
“你需要什么,人手、材料,部落都会配合。我现在……精力不济,一切由你主持。”
他将决策权完全交给了林悦。这既是信任,也是一种无奈的托付。
林悦看着他眉宇间的倦色和深藏的痛楚,心中的兴奋稍稍平复,涌起一丝理解和同情。她郑重地点点头:“好!你放心,这些我都会处理好。部落一定会越来越好,壮枝……也一定会醒过来的!”
她不再耽搁,拉着阿土,开始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首先,她召集了所有能动用的雌性和伤势较轻的战士,将人员分成了三组:
第一组,继续由阿土远程指导(他的腿伤不允许他长时间站立),配合其他啮齿兽人,全力攻坚水井的最后阶段,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挖出水源!
第二组,按照阿土画出的详细图纸,在部落中央选择了一处背风、靠近未来取水点的空地,开始挖掘坑灶的地基,收集合适的石块和粘土。
第三组,则由林悦亲自带领,开始搭建简易的工棚,准备罐子、滤布(用最细密的植物纤维编织)、木炭等物,着手进行石盐的提纯实验。她计划采用溶解、过滤、沉淀、蒸发的原始方法,尽可能去除苦味和杂质,得到可食用的精盐。
很快,林悦发现盐的提取不是那么容易,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现在只能暂时搁置,先把水井和灶弄出来。
岩洞部落,这个在冰裂季风雪中艰难求存的狼人部落,在林悦这个异世灵魂的引领和阿土这个意外发现的“天才”辅助下,开始了一场悄然而又轰轰烈烈的内部建设与技术革新。
风雪依旧,但部落里却热火朝天。每个人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期盼,那不仅仅是对生存的渴望,更是对更好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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