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再次变得冰冷的铜铃,连滚带爬地缩回墙角,心脏狂跳。
虽然没彻底毁了系统,但这一下,好像……捅到它痛处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抱着那突然哑火、变得死沉死沉的铜铃,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纸杜席珍那玩意儿还僵在屋子当间,纸糊的脑袋微微转动,空洞洞的眼睛四下扫瞄,像是在找刚才那声要命的铃响到底从哪儿来的。
它肯定感觉到不对劲了,但又抓不着头绪。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在我脑子里也消停了,不知道是暂时没空搭理我,还是被那一声铃响给干懵了。
门口那几个打手更怂,看着他们纸人主子那副疑神疑鬼的德行,又瞅瞅我怀里那邪门的铜铃,愣是没一个敢再上前。
这诡异的安静没持续几秒,外面走廊就传来一阵急促又有点乱的脚步声。
“里面怎么回事?刚才什么动静?”一个听起来有点虚,但又强装镇定的声音响起——是杜席珍的“人身”!他也被惊动了,赶过来了!
他拨开门口堵着的打手,一瘸一拐地挤进来(估计上次被我们搞的伤还没好利索),一眼就先看到杵在那儿的纸杜席珍,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搞什么鬼?不是让你看住……”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到了屋里的一片狼藉——爆掉的灯泡碎片,墙上地上还没干的血(大部分是我的),还有缩在墙角、抱着个铜铃、一脸“老子不好惹”的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怀里那个铜铃上,眼神猛地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意外又忌惮的东西。
“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他声音都变调了,带着惊怒。
我心里一动,这老狐狸认识这铜铃?而且好像还很怕它?
没等我细想,跟在杜席珍“人身”后面进来的一个人,让我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是岑无咎!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安静地站在杜席珍身后侧,像个真正的影子保镖。但我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杜席珍“人身”显然没空深究铜铃的事了,他更关心刚才的异常。他猛地转向纸杜席珍,语气带着质问:“刚才的系统紊乱是不是你这里出的问题?你碰了什么?”
纸杜席珍僵硬地转动脖子,发出嘎吱的声响,冰冷的、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未知干扰源……已消失……目标沈雁回……持有异常物品……”它指向我怀里的铜铃。
杜席珍“人身”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盯着那铜铃,眼神变幻不定,有贪婪,有恐惧,还有一丝极其浓烈的忌惮。他好像知道这玩意儿是啥,但又不敢轻易来抢。
就在这时,岑无咎忽然上前一步,凑到杜席珍“人身”耳边,用不高但足够屋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杜先生,夜长梦多。系统刚刚受扰,正是需要稳定‘锚点’的时候。沈雁回此人,诡计多端,留着他恐再生变故。不如……”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清晰:“……让我亲手了结他,取其心头精血,稳固系统,也算我纳的投名状,彻底绝了后患。”
我操!我听得头皮发麻!岑无咎你他妈玩真的?!这剧本里没这一段啊!不是说好找机会阴杜席珍吗?怎么转头就要拿老子开刀祭旗了?!
杜席珍“人身”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岑无咎,眯着眼,似乎在审视他这话的真假。
岑无咎低着头,姿态恭顺,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我既已选择追随先生,自然该有所表示。此人与我过往甚密,由我来了断,最是合适。也可让先生彻底放心。”
杜席珍“人身”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突然呵呵冷笑起来:“好!好!无毒不丈夫!无咎,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他拍了拍岑无咎的肩膀,“去吧,做得干净利落点。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是。”岑无咎应了一声,缓缓直起身,转向我。
那一刻,我看清了他独眼里的情绪——一片死寂的冰冷,看不到半点之前的复杂或犹豫,真就像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我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我死死盯着他,想从他眼里找到一丝暗示,一丝演戏的痕迹,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难道……杜席珍之前私下给他的承诺……“回现实”的单程票……他最终还是动心了?现在要假戏真做,拿我的人头当最后的敲门砖?!
“岑无咎!你他妈……”我想骂,想揭穿他,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住。万一他还是在演戏呢?我这一喊,不是全露馅了?
岑无咎一步步朝我走来,手腕一翻,那柄之前捅过我的、泛着青光的短刃又出现在他手中。刀刃上还沾着点点我的血锈。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跳上。
杜席珍“人身”在一旁冷眼看着,脸上带着残忍期待的笑容。纸杜席珍也安静地站着,空洞的眼睛对着我们。
我抱着铜铃,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全身肌肉绷紧,脑子里疯狂运转——怎么办?信他?还是反抗?
信他,万一他真下死手呢?反抗,能打得过吗?就算打得过,计划全泡汤,杜席珍更不会信他,我俩都得死在这!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岑无咎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独眼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举起了短刃。
刀刃对准了我的心脏。
我瞳孔猛地收缩,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凉了。
“对不住了,沈老板。”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手臂猛地用力刺下!
完了!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但预期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我衣服的瞬间,他的手腕极其轻微地、巧妙地一抖一偏!同时,他另一只垂着的手,以快到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猛地拍了一下自己左胸靠下的位置!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但不是我!是他!
那柄短刃,几乎是贴着我肋下的衣服擦过,然后狠狠地、斜着插进了他自己左胸下方的肋骨缝隙里!
“呃!”他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痛苦的闷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角度又极其刁钻,在杜席珍那个方向看来,完全就是岑无咎一刀狠狠刺向我的心脏,而我可能在最后关头挣扎躲闪了一下,导致他刺偏了,刀尖擦着我身体过去(我甚至能感觉到刀刃的冰凉),而他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一个踉跄,不小心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身体?!
“无咎!”杜席珍“人身”惊愕的声音响起。
而与此同时,我看到岑无咎被刺中的伤口处,并没有立刻喷出大量鲜血,反而先是涌出了一些暗红色的、类似凝固血液的东西——是血包!他提前在自己衣服里藏了血包!用来制造大量出血的假象!
但紧接着,真正的鲜血才从血包破口下方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
真刺!为了逼真,他这一刀,除了避开真正的心脏要害,绝对是实打实地捅穿了自己!血包只是辅助,真血才是让系统检测信服的关键!
他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独眼里那冰冷的杀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痛苦和一丝……计划得逞的虚弱?他看向我,眼神极其复杂,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快……反应……
我猛地反应过来!
不能让他这狠到极致的一刀白费!
我立刻发出一声惊恐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往后缩,脸上挤出极度恐惧和“侥幸”活命的表情,指着倒在地上的岑无咎,声音发抖:“他……他他自己……”
杜席珍“人身”已经快步冲了过来,他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侥幸”躲过一劫、吓得屁滚尿流的我,然后立刻蹲下查看岑无咎的伤势。
当他看到岑无咎左胸下那狰狞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混合着血包和真血,看起来极其惨烈)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废物!蠢货!”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岑无咎失手,还是骂这意外的变故。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确认岑无咎还有气息,但伤得极重,昏迷不醒。
【检测到重要辅助单元岑无咎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原因:操作失误自戕……】
【系统资源倾斜……优先维持其基本生命信号……】
【警告:锚点沈雁回仍未处理……】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判断,似乎“相信”了这是一场意外事故。
杜席珍“人身”脸色阴沉地站起身,看了一眼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我,又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岑无咎,眼神变幻。
最终,他烦躁地一挥手:“把他抬下去!尽力救活!他还有用!”他又指向我,“把这个废物也看好了!别再出任何岔子!”
几个打手这才敢上前,七手八脚地抬起昏迷的岑无咎,匆匆离去。另外两个则恶狠狠地瞪着我,重新把门关上锁死。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满地的狼藉和血腥味。
我瘫坐在墙角,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早就浸透了衣服。
刚才那一刻,太险了。
岑无咎……他对自己也太狠了!
那一刀,可是实实在在捅穿了自己!就为了把戏做真,骗过系统和多疑的杜席珍!
他现在……怎么样了?
杜席珍会救他吗?系统会维持他的生命吗?
我的心揪紧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来,混着后怕、震惊,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这瞎眼小子……真是个疯子。
但现在,计划好像……成功了一半?
他用自己的命,换取了杜席珍更进一步的“信任”,也暂时保住了我的命。
接下来,就看昏迷的他,还能不能继续把这出戏唱下去了。
而我,得在这牢笼里,等着下一个不知是吉是凶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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