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他真的不知道……如果那未来可以改变……
我猛地握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
不管怎么样,墙上的画,我记住了。
闸北印刷厂,必须去。
而在那之前,我绝不能……死在他手里。
墙上那幅歪歪扭扭的“死亡预告”,跟个诅咒似的钉在那儿。水道里又湿又冷,那画却好像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我不敢多看,又忍不住一眼眼瞟过去。
岑无咎说那是废弃片段,是失败者记录。
放屁。
那感觉太真了。他脸上那麻木的残忍,我倒地时那彻骨的震惊和心口被刺穿的剧痛……每一个细节都带着一股子血淋淋的、令人作呕的“即将发生”的味道。系统会弄这种“恐吓”?它更爱看我们“恩爱”的戏码,这种直接弄死宿主的戏,不符合它变态的收集癖。
那就是未来。某个节点上,一定会发生的未来。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系统控制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恐惧像藤蔓一样勒紧心脏,但一股更强烈的、不服输的狠劲也冒了出来。妈的,老子好不容易从系统空投活到现在,不是为了让个瞎子捅死的!管你什么未来,老子偏要改!
怎么改?提前弄死他?下不了手,而且系统肯定直接抹杀。躲着他?任务绑死了,能躲哪儿去?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岑无咎的后背上。
那道极其细微的、皮肤下的凸起缝线。早期能量和数据通道……惩罚回路……系统控制他的枷锁……
未来他杀我,会不会跟这玩意儿有关?是不是系统通过这玩意儿强行控制了他?
如果……如果我能把这玩意儿弄掉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跟野草似的疯长。
毁了它!断了系统和他的连接!也许就能改变那个操蛋的未来!
可岑无咎说过,强行取出会触发自毁程序。等等……他说的是“取出”,那我只是破坏呢?不拿出芯片,只是把外面这缝线挑断,让能量传输中断,就像之前我用探针做的那样,但是更彻底点?
之前断电击,只是暂时性的,系统很快能修复。如果我把这整条“线”都给他挑了呢?
风险极大。可能会立刻触发惩罚或者自毁。也可能屁用没有。
但不试试,难道等着那根发红光的杖子捅穿我?
干!赌了!
可怎么下手?这瞎子敏感得要命,刚才摸一下就被电击了。直接动剪刀?他不得跳起来跟我拼命?
得让他失去意识,或者感觉不到疼。
麻醉?这鬼地方哪来的麻药?
我眼睛四下乱瞟,突然定格在之前杜席珍办公室顺出来的那点东西上——除了小面具和铜钱,好像还有个小扁银壶,当时闻着味儿挺冲,像是高度洋酒,顺手揣兜里了,本来想说不定能消毒或者壮胆用。
高度酒……灌醉了算不算麻醉?
虽然糙了点,但好像……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时间不多了,系统的一小时倒计时滴答走着,恩爱值才五十六。惩罚的威胁和未来的死亡预告像两把刀子架脖子上。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兜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银质小酒壶,拧开盖子,一股极其烈性的、带着点古怪药味的酒精气味冲了出来,熏得我眼睛都眯了一下。
够劲!
我走到靠墙坐着的岑无咎身边。他依旧闭着眼,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但脸色还是白得吓人,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对外界的警惕似乎降低了不少。
“喂,瞎子。”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点,“喝口这个,缓缓劲,暖暖身子。”
我把酒壶递到他嘴边。
岑无咎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灰白色的眼翳“看”向我手里的酒壶,鼻子几不可察地轻轻嗅了嗅。
“……杜席珍的‘蛇胆参茸酒’……”他低声道,语气听不出情绪,“劲很大。”
“管他啥酒,能喝就行!快,喝两口!”我有点急,生怕他拒绝。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真的需要点什么来驱散体内的寒意和虚弱,也可能是刚才的混乱消耗太大,降低了心防。他微微张开苍白的嘴唇。
我赶紧小心地给他灌了两口。
酒液入口,他眉头立刻紧紧皱起,喉结滚动,咽了下去。苍白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一层极淡的、不正常的红晕。
“够了。”他偏开头,声音有点哑。
我收回酒壶,心里默数着。这酒劲猛,他身体又虚,应该很快……
果然,没过几分钟,他靠墙的身体就开始微微发软,脑袋一点一点地,呼吸变得更加绵长沉重。那层灰白色的眼翳彻底被眼皮盖住,像是睡着了。
但我知道不能完全指望这破酒。得快点!
我立刻掏出之前那根青竹杖,再次弹出顶端那截锋利的金属探针。又从那小银酒壶里倒出一点酒液,胡乱淋在探针尖上,算是消毒——虽然心理作用大于实际。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到他身后。
水汽氤氲,他后背的皮肤因为酒精作用,似乎透出一点微弱的血色。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再次触摸到他肩胛骨下方那道细微的凸起。
找到了。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
用左手两根手指,微微绷紧那处的皮肤,右手紧握青竹杖,将那寒光闪闪的探针尖,精准地、轻轻地抵在了那“缝线”轨迹的起始端!
针尖刺入皮肤的触感,极其细微。
睡梦中的岑无咎,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眉头无意识地蹙起,发出一声极轻的、模糊的呓语,像是感觉到了不适。
我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汗,差点握不住青竹杖。
稳住!沈雁回!是为了救咱俩的命!
我一咬牙,手腕用力,沿着那“缝线”的轨迹,极其快速、又极其稳定地,向下一划!
探针极其锋利,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就将那层薄薄的皮肤和皮下那根极细的“线”状物,从中剖开!
一道细细的、殷红的血线瞬间渗了出来!
“呃——!”
沉睡中的岑无咎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身体像是被扔进油锅的鱼一样,剧烈地向上弹起!那双眼睛骤然睁开!
灰白色的眼翳之下,不再是空洞或茫然,而是瞬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和极致痛苦的疯狂!
【警告!警告!检测到核心管制单元外部连接被物理破坏!】
【终极防御机制启动!最高级别电击惩罚!】
系统的尖啸声和他痛苦的嘶吼几乎同时响起!
滋滋滋滋——!
恐怖的、肉眼可见的蓝白色电流,猛地从他后背那道被划开的伤口处爆发出来,瞬间窜遍他全身!
他整个人在空中剧烈地痉挛、抽搐,皮肤表面浮现出可怕的、树枝状的焦黑纹路!头发根根竖起!口中甚至冒出了黑烟!
那巨大的电流甚至波及到了近在咫尺的我!
我直接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弹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墙壁上,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差点背过气去!抓着青竹杖的手更是瞬间麻木,失去了知觉!
“岑无咎!”我咳着血沫,惊恐地看着他在电光中疯狂挣扎的模样,心沉到了谷底!
玩脱了!这根本不是惩罚!这是要直接把他电成焦炭!
不行!不能这样!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把他从电光里拉出来,但那强大的电流把我再次弹开!
怎么办?!怎么办?!
对!血!我的血好像能干扰!
我抬起那只被电得麻木还在渗血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血抹向他后背那道裂开的、疯狂闪烁着电光的伤口!
滋啦——!
血液碰到电光的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冒起一股白烟!
那狂暴的电流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干扰了一样,变得不稳定起来!
趁此机会,我再次扑上去,不顾那残留电流带来的剧痛,死死抱住抽搐不止的岑无咎,把他往后拖,远离电流最集中的区域!
【系…系统错误……能量反噬……】
【强制……中断……】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最后那恐怖的电流终于彻底消失。
岑无咎瘫软在我怀里,一动不动,像是彻底失去了生机。后背那道伤口皮开肉绽,边缘焦黑,看着触目惊心。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和臭氧的混合怪味。
我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微弱到了极点,但还有。
我瘫坐在地,抱着他冰凉的身体,浑身都在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滋……连接中断……情感数据流……紊乱……重新计算中……】
【因外部暴力干预……‘镜瞳’与系统连接稳定性下降至30%……】
【绑定对象生命体征微弱……】
【检测到宿主强烈‘拯救’意愿(虽手段极端)……绑定对象产生未知‘依赖’波动(因极度痛苦与意识模糊)……】
【计算中……】
【恩爱值+20!当前恩爱值:76\/100!】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混乱后的勉强平稳。
恩爱值……竟然因为他妈的快被我弄死了……涨了二十点?
这狗系统的逻辑……
我低头看着怀里昏迷不醒、脸色死白、后背还在缓缓渗血的岑无咎,心里没有一点欣喜,只有后怕和一种巨大的茫然。
我……改变未来了吗?
还是……亲手把他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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