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被送走后，小馆少了个伙计，沈掌柜贴出招聘启事，来了好几个应聘的，要么油嘴滑舌，一开口就吹嘘自己能当掌柜；要么嫌活累，听到要早起挑水就转身走了，都不合心意。
直到第三天早上，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少年站在小馆门口，怯生生地往里探脑袋，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处还有未愈合的小伤口，身上的补丁衣裳洗得发白，却叠得整整齐齐。“请问……这里还招伙计吗？我什么都能干，只要管饭就行，不给工钱也没关系。”
苏清颜正在门口摆桌椅，抬头一看，少年的眼睛很亮，像山里的星星，透着股憨厚劲儿。“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做过什么？”
“我叫小石头，”少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在乡下帮地主家种地，还帮厨娘烧火、切菜，后来地主家破产了，我就来京城找活干。我会挑水、劈柴、切菜，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不怕苦！”
沈掌柜在旁边观察了片刻，拉着苏清颜小声说：“这孩子看起来老实，眼神也干净，手上的老茧是干活磨出来的，不是游手好闲的人，不如留下试试。”
苏清颜点点头，对小石头笑了笑：“行，那你留下吧。先从切菜、挑水开始，跟着我学做菜——只要你好好学，以后肯定能独当一面。”
小石头眼睛一亮，连忙鞠躬，腰弯得很低：“谢谢苏姑娘！谢谢沈掌柜！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小石头学东西很认真，就是有点笨拙。第一次切萝卜时，他握着菜刀，手哆哆嗦嗦的，第一刀下去，萝卜滚到一边，第二刀差点切到左手食指，吓得他赶紧缩回手，脸都白了。
苏清颜没有骂他，而是走过去，握着他的手，教他怎么握刀：“握刀要稳，手指弯曲抵住刀背，像这样——手腕用力，慢慢切，别急，切坏了没关系，多练几次就熟了。”她握着他的手，慢慢切下一块方方正正的萝卜。
小石头学得很专注，额头渗出了汗珠也不在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刀和萝卜。中午休息时，别人都在吃饭、聊天，他却拿着一把钝刀，在案板上反复练习切萝卜、切青菜，切好的菜摆得整整齐齐，像小方块似的。
阿福见了，忍不住打趣：“小石头，你这么拼命干什么？慢慢来呗，又没人催你。”
小石头抬起头，脸上沾了点面粉，眼里闪着光：“苏姑娘教我做菜，还管我吃饭，我不能给她丢脸。我要学会做苏姑娘的菜，以后也能开个小馆，让乡下的爹娘也尝尝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娘有胃病，吃不了硬东西，我学会做汤羹和软糕，就能给她做了。”
苏清颜正好端着一碗汤路过，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她走过去，递给小石头一块刚烤好的秘制肉肠：“别太累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要是想学，我慢慢教你，不急。”
小石头接过肉肠，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瞬间红了，哽咽着说：“谢谢苏姑娘，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比地主家厨娘做的肉干还香！”
从那以后，小石头更努力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挑水，两只水桶沉甸甸的，他却挑得稳稳的，把水缸装得满满的；白天跟着苏清颜学切菜、配菜，记不住的步骤就用小石子在地上画下来；晚上还帮着打扫后厨，把灶台擦得锃亮，连案板的缝隙都清理干净。
苏清颜见他有悟性，还细心，就开始教他做简单的菜，比如番茄炒蛋、炒青菜。她知道小石头力气大，就先教他剁肉馅：“剁肉馅要顺着一个方向，力气用匀，这样肉糜才抱团，做肉肠或者丸子都好吃。”见他细心，又教他挑莲芯：“莲芯苦，要一根一根挑干净，客人吃着才舒服，尤其是老人和孩子。”
小石头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能独立做出像样的家常菜了。有次苏清颜忙不过来，让他炒一盘番茄炒蛋，他按照苏清颜教的步骤，先把番茄炒出沙，再下鸡蛋，火候掌握得刚刚好。客人吃了后连连称赞：“这炒蛋炒得真嫩，番茄也沙沙的，和苏姑娘做的一样好吃！”
小石头听了，笑得露出了两排白牙，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天中午，小馆突然来了很多客人，都是附近商铺的伙计，说是来买套餐的——昨天李尚书家的夫人来吃过，回去就推荐给了商铺，说小馆的套餐实惠又好吃。
沈掌柜忙得不可开交，在前堂招呼客人、算账，算盘珠子拨得飞快；苏清颜在厨房做菜，炒完一盘又一盘，胳膊都酸了；阿福在前堂收银子、端菜，脚都快不沾地了。
“苏姑娘，萝卜排骨汤不够了！客人都在催呢！”一个伙计在后厨门口大喊，手里还拿着好几个空碗。
苏清颜正炒着大盘鸡，锅里的油滋滋响，分身乏术。小石头突然从旁边站出来，手里还拿着围裙，眼神坚定：“苏姑娘，我来做！你教过我怎么做萝卜排骨汤，我记住步骤了！”
苏清颜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你试试！记住，排骨要炖到脱骨，萝卜要炖透，盐别放太多，最后撒点葱花提香。要是不确定，就先盛一碗给我尝尝。”
“放心吧苏姑娘！”小石头立刻行动起来，先把泡好的排骨放进锅里焯水，撇去浮沫，再加入之前留好的骨汤，放进萝卜块，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他的动作虽然不如苏清颜熟练，却很有条理，每一步都按照苏清颜教的来，一点都不慌乱。
过了半个时辰，小石头端着一碗萝卜排骨汤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沈掌柜：“沈掌柜，你尝尝，行不行？要是咸了或者淡了，我再调整。”
沈掌柜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不错！和苏姑娘做的味道差不多！排骨炖得烂，萝卜也入味，汤还鲜！小石头，你真是好样的，没白教你！”
客人喝了小石头做的排骨汤，也纷纷称赞：“这汤好喝！和平时苏姑娘做的一样鲜，一点都不差！”
“这小伙子是谁啊？手艺这么好！以后苏姑娘不在，我们也能喝到好喝的汤了！”
“小石头是吧？以后我来就点你做的汤！”
苏清颜看着忙碌的小石头，心里满是欣慰——这个刚来的时候还会切到手的憨厚少年，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乡下孩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伙计了。
晚上关店后，沈掌柜笑着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小石头，你真是个好苗子！以后咱们小馆要是扩大，开成酒楼，你肯定能当后厨的骨干，带徒弟！”
苏清颜点点头：“是啊，他很用心，也很踏实。以后我多教他些菜，从红烧肉到糖醋排骨，再到秘制肉肠，都教给他——以后我要是有事，小馆的后厨也能放心交给你。”
小石头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耳朵都红了：“都是苏姑娘教得好。我以后会更努力的，不让你和沈掌柜失望，也不让客人们失望。”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小石头就去挑水。他挑着两只空水桶，刚走到巷口，就被一个穿着灰衣的人拦住了。那人戴着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下巴，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布袋——那布袋上绣着一朵小小的黑莲花，和苏清颜说过的影阁标记很像。
“小伙子，你是清颜小馆的伙计吧？”灰衣人声音沙哑，像是故意压低了嗓子，“我问你，你们小馆的食材都是从哪里买的？尤其是那个秘制肉肠，用的是什么肉啊？在哪买的？我给你五文钱，你告诉我。”
小石头心里一紧——苏姑娘和沈掌柜都说过，食材的来源和秘制肉肠的配方是小馆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尤其是陌生人。他摇摇头，脚步往后退了退：“我不知道，食材都是沈掌柜负责的，我只管切菜、烧火，不清楚来源。”
灰衣人不死心，又往前凑了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递到小石头面前：“十文钱怎么样？你告诉我秘制肉肠加了什么香料，这钱就是你的。我就是想学着做给孩子吃，没别的意思。”
“我不知道！”小石头说完，挑着水桶就跑，跑得飞快，直到进了小馆的门，才停下来喘气，心脏还砰砰跳。
回到小馆，小石头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清颜和沈掌柜，连灰衣人腰间的黑莲花布袋都描述得清清楚楚。苏清颜摸出袖中的罗盘，指针指向灰衣人离开的方向，泛着淡淡的黑芒，还带着一丝“腐气”——这是“毁味”的征兆。
“是柳姨娘或者影阁的人，”苏清颜皱起眉，心里明白了，“他们不是要偷配方，是想知道我们的食材来源和肉肠的香料，然后针对性地加东西毁味道——比直接下毒更隐蔽，还能让客人觉得是我们的食材有问题。”
沈掌柜点点头，脸色也凝重起来：“以后要提醒所有伙计，不管是谁问食材来源、采购地点还是配方，都不能说，哪怕给再多钱也不行。小石头，你做得很好，没有随便透露消息，以后也要记住，嘴要严。”
小石头点点头，握紧了拳头：“我记住了！以后再有人问，我就说不知道，要是他再纠缠，我就跑回小馆告诉你们！”
苏清颜看着窗外巷口的方向，心里却很清楚——对方打听这些，肯定是想在食材或者肉肠上动手脚。她不知道，一场针对秘制肉肠配方和食材的阴谋，已经在暗中酝酿，而这一次，对手比之前的刘三更狡猾、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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