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湖的清晨笼罩在薄雾中，富士山的轮廓若隐若现，如同一幅未干的水墨画。路明非在民宿的厨房里手忙脚乱地热着牛奶，旁边的吐司已经有些焦糊。绘梨衣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专注地看着窗外一只在枝头跳跃的山雀。
“早餐好了。”路明非端着托盘走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吐司有点焦了。”
绘梨衣转过脸，微笑着摇摇头，在便签上写：“sakura做的，都喜欢。”
她小口咬着焦黑的吐司，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变得苍白。路明非赶紧递上牛奶，注意到她握着杯子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是今天早上的第三次了，绘梨衣的身体状况似乎在恶化。
“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路明非担忧地问。
绘梨衣摇摇头，坚持吃完早餐。她在便签上写：“想和sakura去湖边。”
路明非正要回答，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深蓝色外套的男人，手里提着医疗箱。他的面容普通得让人过目即忘，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得不像个普通医生。
“例行检查。”男人的声音平静，不等邀请就自然地走进房间，仿佛早就知道这里住着需要治疗的病人。
绘梨衣看到陌生人，下意识地往路明非身后躲了躲，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别怕，是医生。”路明非轻声安抚，其实他自己也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医生心存疑虑。
医生放下医疗箱，取出体温计和血压计。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检查绘梨衣的瞳孔和舌苔时，眉头微微皱起。
“情况不太理想。”医生对路明非说，同时从医疗箱里取出一个保温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几支蓝色的药剂，“需要注射稳定剂。”
绘梨衣看到针管，身体明显僵硬了。她往路明非怀里缩了缩，在便签上飞快地写：“不要打针。”
医生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反应，他转向路明非：“你来做决定。她的血统很不稳定，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有危险。”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苍白的脸，感受到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想起这些天来绘梨衣偶尔的咳嗽和虚弱，想起她强撑着笑容说“没关系”的样子。
“一定要注射吗？”路明非问。
医生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我需要提醒你，如果她抗拒的话，注射过程会很困难。”
路明非蹲下身，平视着绘梨衣的眼睛：“绘梨衣，医生说你需要这个药。打了针身体才会好，我们才能继续去看雪，去看海，去看所有你想看的东西。”
绘梨衣咬着嘴唇，看看针管，又看看路明非，眼中满是挣扎。突然，她抓起便签本，快速地写下一行字，然后举到路明非面前：
“如果一定要打针，想要sakura来。”
路明非愣住了，他完全没有医疗经验，连最基本的注射知识都没有。
医生却似乎并不意外，他拿出另一支未开封的注射器递给路明非：“我可以教你。很简单，就像这样——”
他示范着如何握住注射器，如何排除空气，如何找准注射部位。路明非学得很认真，手却在微微发抖。
“没关系，我第一次也是这样。”医生难得地安慰了一句，“重要的是稳定和信心。”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转向绘梨衣：“那我来了？可能会有点痛。”
绘梨衣点点头，主动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她的眼神很平静，仿佛只要注射的人是路明非，她就什么都不怕。
路明非的手还在抖。当他拿起那支蓝色的药剂时，突然感觉到医生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一股暖流从接触点传来，他的手奇迹般地稳定下来，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注射的每一个步骤。
“开始吧。”医生的声音依然平静。
路明非小心地消毒，然后拿起注射器。针尖即将触碰到皮肤时，绘梨衣突然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可能会有点疼。”路明非轻声说，然后稳稳地将针头推入。
绘梨衣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没有躲闪。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路明非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路明非慢慢推动活塞，蓝色的药液一点点注入绘梨衣体内。整个过程很顺利，当他拔出针头时，绘梨衣才睁开眼睛。
她在便签上写：“不疼。”后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路明非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额头全是汗。
医生检查了绘梨衣的脉搏，点点头：“很好。接下来几天每天都要注射，直到情况稳定。”
他留下几支药剂和一本注射指南，然后提起医疗箱准备离开。在门口，他回头看了路明非一眼：“你做得很好。记住，信任是最好的药剂。”
医生离开后，绘梨衣的状态明显好转，脸上恢复了血色。她开心地拉着路明非的手，在便签上写：“现在可以去湖边了吗？”
路明非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好，我们去湖边。”
河口湖的晨雾已经散去，富士山清晰地倒映在湖面上。绘梨衣站在湖边，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在便签上写：“这里的风，有雪的味道。”
路明非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想起医生说的“每天都要注射”，心里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这样的逃亡生活还能持续多久，不知道蛇岐八家的追兵何时会找到他们。
绘梨衣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忧虑，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在便签上写：“sakura，不要担心。”
路明非勉强笑了笑：“我没担心。”
绘梨衣摇摇头，继续写：“sakura的眉毛，又皱在一起了。”
路明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皱眉。
他们在湖边散步，绘梨衣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她蹲在湖边，小心地触碰着冰冷的湖水；她拾起几片红叶，仔细地夹在便签本里；她看着远处滑雪场的缆车，眼中满是向往。
“想去滑雪？”路明非问。
绘梨衣点点头，又摇摇头，写：“现在不行。但是以后，想和sakura一起去。”
路明非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这个女孩如此珍惜每一个平凡的瞬间，仿佛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回到民宿时已是傍晚。路明非正在准备晚餐，绘梨衣突然从背后轻轻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路明非僵住了，手中的锅铲差点掉下来。
绘梨衣松开他，在便签上写：“今天很开心。谢谢sakura。”
“为什么要谢我？”路明非问。
绘梨衣偏着头想了想，写：“因为sakura陪我打针，陪我看湖，陪我吃饭。和sakura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她的眼神纯净而真挚，路明非突然觉得，即使前路再危险，能守护这样的笑容也值得。
晚饭后，绘梨衣在榻榻米上摆弄着她收集的各种小物件：河口湖的红叶、便利店送的卡通贴纸、游戏厅抓到的玩偶。她给每个东西都贴上了标签，认真地写着收集的日期和地点。
路明非在一旁看着注射指南，努力记住每一个步骤。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必须独自完成这个任务了。
“sakura。”绘梨衣轻轻唤他。
路明非抬头，看见绘梨衣举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
“明天，也请多关照。”
窗外，富士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色。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安睡的侧脸，轻轻拉好被子。
至少今夜，一切都还安好。而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守护这个女孩，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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