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华东军区指挥部。
军事地图上面红蓝箭头交错纵横，标注着中原大地上正在酝酿的突围战。
张百川看着地图，与数年前在晋西北、在冀中时相比，他少了几分临阵搏杀时的犀利，多了掌控全局的沉稳。
张百川转过身，目光扫过屋内几位搭档：“延安的批复到了，动作很快。”
谢福治将手中的电文递给旁边的参谋长张运逸，笑道：“中央对华东局真是鼎力支持。粟昱同志担任副司令员，也能为司令员减轻下压力。”
张运逸接过话头：“粟昱的作战构想，向来以大胆精细着称，有他具体负责战役指挥，司令员你就能更专注于战略层面的把控。这个搭配，再合适不过。”
政治部主任肖桦也笑着点头：“是啊，司令员，有粟副司令员和我们在，你尽管运筹帷幄。”
张百川走到沙盘前，这是根据最新情报制作的华东地区敌我态势沙盘，山川河流、城镇要隘，一目了然。
他看着众人：“同志们说得对，我们现在不是过去打游击，也不是小规模的战役突击，这是大兵团、宽正面、多纵深的战略对决。一兵一卒的调动，一个方向的取舍，都关乎全局。”
他手中的指挥棒在沙盘上缓缓移动，划过山东、江苏、安徽的广阔地域：“我们需要把华东军区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在需要的时候能砸得出去，砸得精准，砸得致命，靠的不是我一个人能冲多远，靠的是我们这套指挥体系的高效运转，靠的是各级指挥员的理解和执行。”他目光看向谢福治、张运逸和肖桦：“靠的是我们这几个伙计，还有得力干将，各司其职，密切协同。”
谢福治深以为然：“大兵团作战，纪律和严谨性是第一位的。司令员你这份清醒，比多几个军的兵力还宝贵。”
“报告，”机要参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延安急电，”
张百川示意他进来，参谋快步上前，敬礼后递上一份电报。
张百川迅速浏览，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他将电报递给谢福治：“看看，中央这是怕我们人手不够，又给我们送来一员虎将。”
谢福治接过念道：“任命韩现楚为华东军区第十一纵队司令员，即日赴鲁履职……好，韩现楚在抗大学习期间，战术理论和大兵团指挥作业成绩非常突出，尤其擅长机动进攻。”
张运逸走到沙盘前，点在鲁南与苏北交界处：“第十一纵队的组建，正好可以弥补我们在鲁南方向的机动兵力。将原计划补充给第二、第三纵队的部分新兵骨干，以及苏北地方部队升级上来的几个独立团整合起来，框架是现成的。有韩现楚去带，这支新部队的战斗力形成会很快。”
张百川点头，对张运逸的安排表示赞同：“就这么办，给韩现楚发报，欢迎他来华东。告诉他，他的十一纵队，未来作战区域主要就在鲁南、苏北，面对的很可能是敌人的美械主力，让他有个心理准备，部队要从严从难训练。”
他继续部署：“同时，以华东军区和华东局的名义，正式下达命令：原山东军区第一、第二、第三纵队，加上新成立的第十一纵队，组成山东作战集团，由我直接指挥，你们协助。王坤、钟伟、许友都是老同志了，战斗力我放心。韩现楚的十一纵，要尽快形成战斗力，融入这个集体。”
肖桦接口道：“政治部会立刻跟进，做好十一纵队各级干部的思想工作和组织调配，确保无缝衔接。”
张百川露出笑容：“好了，人事安排就这么定。接下来，我们谈谈更具体的问题。”
“几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粮食、被服、弹药，是个天文数字，山东根据地底子好，但也经不起长期战争的无限索取。老谢，地方工作，保障后勤，你这边的压力最大。”
谢福治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们已经动员起来了。政策深入落实，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很高。今年的夏收形势不错，征粮工作正在有序进行。各地的被服厂、鞋厂也在加班加点。但确实，长期支撑这样大规模的部队，对我们的根据地建设是前所未有的考验。”
“军工是另一条生命线。”张百川看向张运逸，“鲁中兵工厂那边，弗里茨和李师傅最近有什么新进展？”
张运逸答道：“好消息不断。‘鲁造一式’山炮和迫击炮的生产线已经稳定，新式步枪的产量也在稳步提升，最重要的是，仿制105毫米榴弹炮的项目，弗里茨说关键技术难题已经攻克，正在试制样炮。如果成功，我们的炮兵火力将再上一个台阶。”
张百川翻看着最近三天的电报：“告诉他们，要人给人，要资源给资源，尽快拿出成果。未来的战场，没有优势炮火，我们要付出多少战士的生命去填？”
“还有，通知后勤部，对各纵队的弹药储备情况进行一次彻底摸底。大兵团作战，弹药消耗速度会超出我们的想象。必须建立分级储备和快速前送机制，绝不能出现前线部队打着打着没子弹的情况，”
“是，”张运逸和负责后勤联络的参谋立刻记录。
张百川目光扫过众人：“除了这些硬实力，软实力同样重要。抗大山东分校第六期，必须尽快开学。课程重点，就是研究如何打美械部队。国民党那几个全美械师，装备、战术、火力配系，都要给我研究透。告诉学员们，不要怕，美械部队不是铁打的，他们有自己的弱点。找到它，利用它，打败它，”
他的话语充满了自信：“老蒋以为靠着美国人的装备就能压倒我们，那是做梦，我们抗战八年，什么硬仗没打过？什么装备劣势没面对过？我们有的，是他们永远比不上的——我们有人民的支持，有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有成千上万经过战火考验的指战员，”
这番话让作战室里的所有人都感到精神一振。张百川的自信，稳定着军心。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正是刚刚被任命为华东军区副司令员的粟昱。
“司令员，参谋长，政委，”粟昱脸上带着风尘仆仆之色，挨个打着招呼。
张百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得正好，我们刚说到对付美械部队的事，你就到了。怎么样，一路上还顺利？”
粟昱笑着回应：“一切顺利，情况我都了解了。国民党在中原动手，下一步必然剑指华东。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张百川拉着粟昱走到沙盘前：“未来的具体战役指挥，就多倚重你了。山东方面压力最大，江苏方向，你的苏中军分区老底子也在那边，情况你熟。”
粟昱没有丝毫谦让，立刻在沙盘沿着长江北岸缓缓移动，不时在一些要点上停顿，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看着粟昱迅速进入状态，张百川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他退后一步，对谢福治、张运逸等人低声道：“看到没，有他在前面指挥，我就放松多了”
谢福治笑道：“你这叫知人善任。我们这些人，帮你稳住大局，处理好军政后勤，让你能够心无旁骛地对付敌人。”
就在这时，又一个机要参谋进来，递给张百川一份电报。张百川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随即将电报折好放进口袋。
肖桦眼尖，打趣道：“司令员，是苏梅同志得吧？”
张百川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多谈，很快将话题拉回正事：“好了，家事放一边。现在，我们华东军区的领导班子算是配齐了。下一步，我们要做三件事。”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整训。利用战前这段宝贵时间，各纵队开展高强度、针对性训练，尤其是步炮协同、村落攻坚、反坦克战术。抗大分校要立刻开学，培养骨干。”
“第二，巩固。山东、苏北、皖东北根据地要进一步深化，发动群众，储备物资，完善地方武装和民兵体系。我们的根扎得越深，部队才能打得越远。”
“第三，情报。动用一切手段，摸清当面之敌，尤其是那几个美械师的详细部署、装备情况、指挥官特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环视众人，最后目光与粟昱、谢福治等人交汇：“同志们，一场空前的大战就要来了。国民党以为能速战速决，我们要告诉他们，华东这片土地，他们来了，就休想轻易离开，我们要在这里，打出一个新局面，”
天色渐晚，而指挥部内灯火通明，新的纵队正在组建，新的将领已经就位，只待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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