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见皇帝推门而入,连忙敛衽行礼,眼眶通红得像浸了血。
她跟在裴嫣身边十余年,从裴府到皇宫,亲眼看着这位皇后如何用温柔化解帝王的锋芒,如何用智慧平衡朝堂的纷争,更看着她与陛下从相敬如宾到情深似海。
可如今,榻上的人气息奄奄,眼前的帝王却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陛下,您来了。”婵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娘娘今日……又吐了两口血,太医刚用了针,说是脉象比昨日更弱了。”
她顿了顿,泪水终究忍不住滚落:“奴婢喂了些参汤,可刚到嘴边就呛了出来,连沾湿唇瓣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洛恒的目光掠过榻上的裴嫣,她的脸颊凹陷得愈发厉害,嘴唇泛着青紫色,往日里温润的唇线此刻像一道干涸的裂痕。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听不出情绪:“太医的方子还在继续用?”
“是!”
婵儿哽咽道:“太医院的院判守在偏殿,说每半个时辰就用一次金针渡穴,可……可娘娘的身子像个……再好的药也存不住啊。”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恳求:“陛下,您……您跟娘娘说句话吧,或许她能听见呢?”
白洛恒没有动,只是望着:“让太医们继续,”
他淡淡道:“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后的气。”
说完,他转身便向外走……
婵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陌生得可怕。她记得陛下当年在周王府中对娘娘是何等的温柔,哪怕是在群臣逼迫陛下纳妃之时,他甚至只说出后宫虽大有皇后一人足矣,可如今,那个会为娘娘蹙眉的帝王去哪了?
“陛下!”
婵儿忍不住追了两步,声音里带着颤抖的质问:“您真的……不跟娘娘说句话吗?她若是……若是就这么去了,怕是连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啊!”
白洛恒的脚步没有停,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声音从廊下传来,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守住殿门,不许任何人惊扰皇后。”
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婵儿压抑的哭声。
白洛恒站在廊下,望着一片阴霾的天穹,指尖的寒意几乎要渗进骨血。他何尝不想留下来?何尝不想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唤她的名字?可他不能。
只要他在那榻前多站一刻,心中那道紧绷的弦就会断,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痛楚就会将他淹没,他是天子,身后是嗷嗷待哺的灾民,是摇摇欲坠的堤坝,是虎视眈眈的边疆,他连崩溃的资格都没有。
婵儿在殿内望着紧闭的门,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原来竟是真的。她曾以为陛下是例外,可到头来,江山重若千钧,儿女情长终究是可以被割舍的尘埃。
三日后,御书房的烛火亮得比往日更早。白洛恒刚批完江南赈灾的最后一本奏折,案上便多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火漆印上刻着“边关急报”四个朱字。
他拆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江南康国屡次越境,劫掠了三座边城,杀了守将,掳走了数百百姓,字字句句都透着挑衅。
康国在大周立国之初便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如今竟敢在国祚不稳时反戈一击,显然是瞅准了关中旱灾、江南水患的空子。
白洛恒捏紧奏报,指节泛白,眼中燃起怒焰:“传朕旨意,召集文武百官,半个时辰后在白虎殿议事!”
内侍刚应声要走,殿外却传来婵儿凄厉的呼喊:“陛下!陛下!”
只见她跌跌撞撞闯进来,发髻散乱,裙裾上沾着尘土,哪里还有半分宫女的端庄。“太医!太医说娘娘不行了!”
她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死死盯着白洛恒:“脉搏快摸不到了,气息弱得像吹灯的风,院判说……说最多撑到今夜子时!陛下,您去看看她吧,就看最后一眼!”
白洛恒握着奏报的手紧了紧,纸他抬眸,眼中的怒焰尚未褪去,却又添了几分深不见底的复杂:“知道了。”
“知道了?”
婵儿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泪水混合着悲愤从脸上滑落,猛然说道:“陛下就只说一句知道了?那是您的皇后啊!是跟您同床共枕近十年的人!她为您生儿育女,为您殚精竭虑,如今她要死了,您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奴婢跟了娘娘十余年,见过您待她的好,也信过您说的‘此生唯你’。可今日才明白,在陛下心里,江山永远比娘娘重要!”
白洛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退下。”
“我不退!”
婵儿挺直脊背,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死死盯着御座上的人:“您若今日不去长恒宫,奴婢就跪在这御书房门口,直到跪死为止!”
她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娘娘在榻上等您最后一面,您若不去,便是让她带着怨恨走!便是让天下人耻笑您凉薄!”
“放肆!”白洛恒猛地一拍案,案上的砚台被震得跳起,墨汁溅在明黄的奏报上,晕开一片刺目的黑。
“一个奴婢也敢要挟天子?”
婵儿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与泪痕,眼神却亮得惊人:“奴婢不怕死!奴婢只是替娘娘不值!她这一生,为您为这天下耗尽了心血,临了连个送终的人都盼不到……”
白洛恒看着她,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他想起裴嫣曾笑着说:“婵儿虽是奴婢,却胜似姐妹。”
那时她眼中的暖意,此刻却成了剜心的刀。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波澜已尽数敛去。
“传朕的话!”
他缓缓道:“让兵部尚书即刻拟调兵旨意,命刘积率三万精兵驰援南疆,务必守住边城,待朕议事完毕,再定北伐之策。”
内侍刚要应声,却被他抬手止住。
“另外!”
他的目光望向长恒宫的方向,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摆驾长恒宫。”
婵儿猛地一怔,随即泪水汹涌而出,重重叩首:“谢陛下!”
白洛恒没有看她,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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