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外的火光越来越亮,映得入口处的石壁都泛起了红光。
阿砚加快了脚步,她知道,她没有时间悲伤,因为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密道口的石门只开了道缝,像道喘息的伤口,漏进些许粮仓里粟米的甜香,却挡不住外面越来越近的血腥气。
木公抱着个铁箱,背靠着石壁坐在地上,花白的胡须粘在胸前,被血浸成深褐色。
他胸口插着的弩箭杆上,玄鸟纹在昏暗的光线下张牙舞爪,每一次呼吸都让箭羽轻轻颤动,带起串细碎的血珠。
“木公!”
阿砚扑过去时膝盖撞在石阶上,疼得她倒吸冷气,却顾不上揉。
她伸手就想去拔那支箭,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箭杆,就被老人枯瘦的手死死按住。
木公的手凉得像窖里的青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还嵌着锻铁时蹭上的铁屑——
那是今早教小弟子锻打镰刀时留下的。
“别碰……”
木公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棉絮,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把怀里的铁箱抱得更紧了,箱角在肋骨上硌出深深的印子,“图谱……还在。”
他用尽全力掀起箱盖,里面的铁片在微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正反两面刻满了细密的纹路:
曲辕犁的弧度标着精确的角度,水车的齿轮咬合处画着细小的箭头,耧车的播种管标注着尺寸。
边角被几代人摩挲得发亮,像块浸了百年的玉。
“这是……”
阿砚的声音发颤,她认出这是墨家最核心的农器图谱。
来墨家这些年,她只在木公深夜独自擦拭时远远见过一次,当时老人说“不到危急时刻,不能见天日”。
密道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像冰雹砸在铁皮上。
“搜!给我仔细搜!粮仓里肯定有密道!”
魏军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粮囤倒塌的轰隆声。
阿砚看见木公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下,显然是疼得厉害。
“我背您走!”
阿砚蹲下身想把老人架起来,胳膊刚穿过他的腋下,就被木公推开。
老人的嘴角溢出粉色的血沫,染红了花白的胡须:
“护好手艺……比护好我重要。”
他把铁箱往阿砚怀里塞,掌心的血蹭在黄铜锁扣上,晕成朵歪歪扭扭的花,“从密道走……去找秦越,他在魏都城南开铁匠铺,门口挂着‘秦记’的木牌。他爹跟我是老交情,能信……”
“我带您一起走!”
阿砚的眼泪砸在铁箱上,混着木公的血渗进铁片的纹路里,“您答应过我的,等我把曲辕犁的改进图绘完,就教我‘百炼钢’的淬火秘诀!”
她死死扣着老人的胳膊,却发现他的体温正顺着指尖一点点溜走,像握着块正在融化的冰。
木公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溅在阿砚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头发紧。
“记着……火候诀的最后一句……”
老人的眼睛渐渐蒙上灰雾,却努力望着密道深处的黑暗,仿佛能穿透岩壁看到外面的田埂,“火至纯青时……留白三分……”
这是她刚到墨家不久时,木公教她的一句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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