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门一推开，风里裹着的冷就撞在热可可的蒸汽上，凝成窗玻璃上的雾花。我指尖捏着昨天读者塞的山楂酱罐——玻璃罐是磨砂的，贴了张画着姜饼人的便签，写着“新年甜份超标”，揭开铝盖时，蜜渍的酸香裹着焦糖味扑过来，连摊开的画纸都沾了点软乎乎的甜，像提前撒了层细碎的糖粒。
今天要赶年宵花的插画草稿，编辑早上发消息说“要红得能沾到糖霜”。我挤了点朱砂色丙烯在陶瓷调色盘里，挖了勺山楂酱混进去——酱里的糖粒没化透，裹着深红的果肉碎，搅的时候卡在狼毫笔的毛缝里，落笔在画纸上时，颜料晕开的边缘带着浅粉的糖渍光斑，像年宵花刚绽开的花瓣沾了早春的蜜。这支“蜜渍红画笔”刚勾完半枝银柳的轮廓，玄关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邻居张奶奶端着个白瓷盘站在门口：“刚蒸的糯米福字，裹了层糖霜，给你当画画的甜灵感！”
福字是用糯米粉蒸的，巴掌大的方块，表面裹了层透明的糖霜，阳光落在上面泛着软乎乎的光。奶奶把盘子放在画桌上时，福字的角刚好蹭到画笔——蜜渍红的颜料沾在糖霜上，晕出一道浅红的痕，像给福字盖了个甜滋滋的章。我盯着那道红痕笑，干脆把画笔往糖霜上轻轻沾了沾，再落回画纸时，银柳的枝桠裹了层亮晶晶的糖壳，连画里刚画了一半的红灯笼，都像浸在蜜罐里似的，边缘泛着软甜的光。
画到中途，编辑抱着个印着姜饼人的纸盒推门进来，盒盖刚掀开，麦芽糖的香就飘满了画室：“读者寄的‘糖画笔’，笔杆是麦芽糖浇的，笔毛是冻干山楂片，说要给你的糖心画笔配支真·甜的笔。”我捏着那支糖画笔在画纸的空白处画了个小福字，糖液顺着山楂片的缝隙渗在纸上，凝固后成了层软乎乎的甜壳，用指尖碰一下，指腹会沾点麦芽糖的粘，舔一口是裹着山楂香的甜。
快收尾时，张奶奶又来敲门，这次手里捧着束刚剪的年宵花——银柳裹着艳红的小果，枝桠上还沾着没化的雪粒。我把刚画好的年宵花插画印在糯米福字上，红颜料混着糖霜，福字中间的“福”字都沾了蜜渍的香。奶奶把福字贴在自家防盗门上，刚转身，楼下的小朋友就拽着妈妈的衣角跑过来，指着福字喊：“妈妈你闻！张奶奶家的福字是甜的！像糖做的！”
傍晚煮热红酒时，我把那支糖画笔掰了半根丢进小锅里——麦芽糖融在红酒里，裹着肉桂和苹果片的香，连锅里冒的汽泡都沾了甜。画室的星星灯串开了，暖黄的光落在画纸上，蜜渍红的银柳还沾着糖霜的亮，我趴在画本的扉页写：“新年的第一支笔，是山楂酱裹着糖霜的红，连风里飘的年味，都沾了画笔的甜。”
刚写完这句话，窗外的雪又落下来，细簌簌的，沾在窗玻璃的雾花上，凝成小小的白粒，像给今天的画盖了层软乎乎的糖章。我端着热红酒走到窗边，看见张奶奶家的福字在路灯下泛着红，糖霜的光裹着雪，连夜里的风，都成了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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