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石傀的协同任务，被安排巡查海京市地下水道系统——一个因其复杂、阴暗且聚集了大量城市负面情绪而备受异变体青睐的地方。金属梯子通向下方无尽的黑暗，潮湿、腐臭的空气裹挟着若有若无的低声呓语扑面而来。
石傀打头，他沉重的脚步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岩石般的皮肤在战术手电的光柱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沉默寡言，但令狐烬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充满戒备的精神力如同探照灯般，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
令狐烬跟在后面，动作轻灵，手中的能量探测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标记着一些早已被记录的、微弱的能量残渣。他表现得心无旁骛，完全沉浸在工作状态中。
“左前方三百米，有强烈的怨念聚合反应，等级约在E级（低风险）。”令狐烬适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语气专业，“可能是溺死者的执念残留，建议记录，可安排后续净化小队处理。”
石魁闷哼一声，算是回应，调整了方向。他无法从令狐烬的行为中挑出任何毛病，这种无懈可击的专业，反而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一个被冷焰那样当面质疑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废弃的泄洪闸门时，异变陡生！
闸门后方锈蚀的管道阴影里，数条粘滑、布满吸盘的惨白色触手猛地射出，速度快得惊人，直取走在前面的石魁！触手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和混乱的精神污染波纹。
“小心！”令狐烬几乎是同时出声示警，并且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没有后退，反而上前半步，一道凝练的精神屏障瞬间展开，挡在了触手与石魁之间！
噗！噗！
触手狠狠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粘液四溅。精神屏障剧烈荡漾，但成功阻挡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石魁反应也是极快，低吼一声，身体表面岩石质感瞬间加深，反手一拳挥出，带着千钧之力砸在那些触手上！
轰！
巨大的力量将触手连带其后隐藏的一团扭曲的、如同放大版腐烂章鱼般的血肉怪物一同砸飞出去，狠狠撞在隧道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怪物发出一阵尖锐的精神尖啸，随即瘫软下去，生命气息迅速消散。
“是‘潜行者’（编号m-209），擅长精神污染与突袭。”令狐烬散去精神屏障，语气平稳地报出异变体信息，仿佛刚才惊险的一幕只是日常工作中的一个小插曲。他甚至走上前，用探测仪对准那团正在消融的血肉进行采样记录。
石魁站在原地，看着令狐烬的背影，岩石般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疑。刚才那一刻，令狐烬完全有机会不出手，或者慢半拍出手，让他陷入麻烦，甚至受伤。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最迅速、最有效的合作防御。
这符合一个忠诚的、专业的收容专家的行为逻辑。
难道……冷焰的怀疑真的错了？
石魁心中的戒备，第一次产生了细微的松动。他沉默地走到令狐烬身边，看着他将样本封存。
“谢谢。”石魁的声音依旧沉闷，但少了些许之前的冰冷。
“分内之事。”令狐烬头也不抬，专注于记录数据，语气淡然，“在这种地方，互相照应是基本准则。”
他表现得毫无居功之意，仿佛刚才的援手理所当然。
然而，在石魁看不到的角度，令狐烬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光。
救石魁？当然不是出于同僚之情。这不过是他精心计算的一步棋。在怀疑滋生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次“舍身”相救更能有效地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他要的不是石魁的信任，而是让他开始怀疑冷焰的判断，让猜忌的链条从内部出现裂痕。
一个团结一致的追捕队伍是危险的。一个互相猜忌、内部不宁的队伍，才是他乐于见到的。
“继续吧。”令狐烬收起样本，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专业而平静的表情，“前方能量读数有些杂乱，可能需要更仔细的排查。”
石魁点了点头，这次，他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淡去了不少。
两人继续向隧道深处走去，脚步声在黑暗中交错回荡。
……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
金鼎大厦已被彻底封锁，强大的能量抑制力场笼罩着整个建筑及其周边街区。数支“火种”精英小队在外围构筑防线，各种针对性的收容设备已经就位。
冷焰站在临时指挥车内，看着屏幕上“财富吞噬者”那依旧活跃的猩红信号。它似乎盘踞在金鼎大厦的某个核心区域，不断汲取、吞噬着无形的“财富”概念，引发的金融混乱仍在持续，全球各大经济体都已拉响最高级别的经济警报。
“强行突入准备得怎么样？”冷焰问道。
“能量干扰太强，常规手段效果有限。”一名战术指挥官回答，“‘财富吞噬者’的能力似乎与整个金融区的信息流绑定，硬闯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规则反噬。我们正在尝试用‘概念锚定’设备稳定局部规则，但需要时间。”
冷焰眉头紧锁。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每拖延一秒，全球经济遭受的损失就呈几何级数增长。
就在这时，一条加密信息传入她的个人终端。是老博士发来的，关于对令狐烬档案深度分析的补充报告。
报告指出，在对令狐烬过去一年所有任务细节进行回溯时，发现有几起异变事件的最终解决方式存在“过于巧合”或“信息记录不完整”的情况。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他，但这些微小的“异常点”串联起来，形成了一种模糊的、令人不安的模式。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两起事件发生的地点，与“造物主”那条模糊轨迹出现过的时间点，存在高度可疑的“邻近”。
老博士在报告最后附言：“疑点无法证实，但无法排除。建议保持最高级别警惕。”
冷焰关闭信息，目光锐利。
令狐烬在地下水道与石魁并肩作战的消息也传了回来。这似乎印证了他的“清白”。
但她心中的警报并未解除。一个真正高明的潜伏者，必然懂得如何获取信任，如何消除怀疑。
她看向屏幕上“财富吞噬者”的信号，又想到那个能复制他人、混淆视听的“镜像行者”。
一个吸引火力，一个制造混乱和信任危机……
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一只手在操控，那这只手，未免也太从容了。
她拿起通讯器，接通了与“方舟”理事会的专线。
“我是冷焰。申请调用‘真实之眼’权限，对收容专家令狐烬，进行不间断、无间隔的深层信息监控。”
“真实之眼”，异常管控中心最高级别的监控手段，传说能窥见信息流最底层的真实。动用它来监控一位收容专家，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
但冷焰别无选择。
她有种预感，他们正在接近真相，而真相的残酷，可能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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