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湖畔,苏皖沫那番关于颜爵“前途无亮”、“地狱难度”的扎心分析,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叠叠的同情与忧虑(或许还夹杂着一丝看戏的兴奋)的涟漪。她和舒言并肩而立,望着远处湖心那对刚刚结束共舞、正相依相偎、周身散发着无人能及默契与温情的身影,心中都为那位尚在“苦修”中的艺术之灵,默哀了三秒钟。
然而,就在苏皖沫拉着舒言的衣袖,准备继续深入探讨颜爵的“悲惨”未来,并对此表示深切“哀悼”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笑意、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拂过湖面的微风,轻轻响起:
“小沫——”
声音来自湖心。
苏皖沫和舒言同时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不知何时,水清漓与默的身影,已从湖心悄然出现在了离他们不远的湖面之上。水清漓依旧静立如冰峰,气息与整个静水湖融为一体,深不可测。而默,则笑吟吟地倚在他身侧,狐狸眼中闪烁着狡黠而了然的光芒,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俩。
显然,他们刚才那番“大声密谋”(在仙境强者面前,岸边低语与呐喊无异),早已被湖心的两位听得一清二楚。
苏皖沫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带着一种背后说人(狐)闲话被当场抓包的窘迫,下意识地往舒言身后缩了缩,吐了吐舌头:“姐姐……姐夫……你们……跳完啦?”
默看着她那副做贼心虚的小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拉着水清漓,身影一闪,便轻飘飘地落在了苏皖沫和舒言面前。
“嗯,跳完了。”默点点头,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静水之舞”只是散了个步。她目光在苏皖沫和舒言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苏皖沫那还带着担忧神色的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刚才听你们分析颜爵司仪的‘悲惨’命运,分析得挺头头是道的嘛?”
苏皖沫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舒言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水王子殿下,默王妃殿下。晚辈与皖沫只是……随口闲聊,妄加揣测,还请勿怪。”
水清漓目光平静地扫过舒言,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并未言语。他的注意力,更多是落在身旁的默身上。
默摆了摆手,示意舒言不必多礼。她向前走了两步,伸手轻轻捏了捏苏皖沫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笑道:“行了,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颜爵那只狐狸,还没那么脆弱。”
她顿了顿,狐狸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平日跳脱性格略显不符的、带着些许深邃的光芒,语气也变得认真了几分:
“不过,小沫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
苏皖沫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哪……哪句?”她刚才好像说了很多扎心的话来着。
默看着她,微微一笑,清晰地重复道:“你说,‘璃雪姐姐耳濡目染眼光肯定更高了’。”
苏皖沫愣愣地点头:“是……是啊……”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这难道不是颜爵悲剧的根源吗?
默的嘴角弯起一个更深的弧度,眼中闪烁着一种洞悉世情的了然,她轻轻摇了摇头,话锋却是一转:
“眼光高,是事实。但是……”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望向了冰晶宫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
“小沫你说的不错,但——未必不可行。”
“未必不可行?”
这五个字,如同带着某种魔力,让苏皖沫和舒言同时愣住了!连一旁静立的水清漓,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也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微光。
苏皖沫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认为颜爵还有戏?!在见识了姐姐姐夫这种“天花板”级别的默契与感情之后,在明知璃雪姐姐眼光被养得极高的前提下,姐姐居然觉得颜爵……“未必不可行”?!
这……这怎么可能?!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心脏和多么厚的脸皮……啊不,是多么坚韧不拔的毅力才能做到啊?!
苏皖沫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姐姐话中的深意。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带着一丝试探和激动,脱口问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了!除了用“真心”和“毅力”去硬磨,她实在想不出颜爵还有什么别的出路了!
听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八个字,默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了。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身旁静默的水清漓,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追忆、感慨与温柔的复杂情绪。然后,她重新看向苏皖沫,语气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道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话,说得固然不错。真心与坚持,确实是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之一。”
她话锋再次微妙地一转:“但是,小沫啊,你要知道,有些‘金石’……天生就比别的石头更硬、更冷、包裹得更深。”
她的目光再次飘向冰晶宫的方向,意有所指:“璃雪姐姐的心……便是这样一块万载玄冰凝成的‘金石’。寻常的‘精诚’,怕是连在她心湖上留下一道划痕都难。”
苏皖沫的心随着默的话沉了下去。果然……还是没戏吗?
然而,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但是,”默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同破开冰层的阳光,“也正因为她是万载玄冰,所以……一旦真的被焐热了,被敲开了……内里的光华,才会更加璀璨夺目,坚不可摧。”
她转过头,看着苏皖沫,语气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精诚’本身,而在于……这‘精诚’,用的是什么‘方法’,带着怎样的‘温度’,又是否……敲对了地方。”
她轻轻点了一下苏皖沫的额头,笑道:“像颜爵以前那样,只会远远送画、写些酸诗、搞些华而不实的浪漫……那种‘精诚’,就像用温水去泼冰山,除了让自己显得滑稽可笑,毫无用处。温度不对,方法也不对。”
“而现在……”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或许还有一丝看乐子的心态),“他至少开始尝试‘靠近’了,虽然方式笨拙了点(对着AI练习),但方向……总算是摸到了一点边。知道要从‘了解’和‘共鸣’入手,这算是个进步。”
“至于能不能‘开’……”默耸了耸肩,重新恢复了那副慵懒狡黠的模样,“那就看他的‘诚’到底有多‘精’,他的‘方法’能不能随着‘了解’而不断调整,最终找到那把唯一的、能打开玄冰之心的‘钥匙’了。”
她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超然的旁观者姿态:“所以我说,‘未必不可行’。不是鼓励,也不是看好,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路,还没完全堵死。但能不能走通,走得多辛苦,那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和……悟性了。”
说完这些,默不再多言,她重新挽住水清漓的手臂,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好了,热闹看完了,道理也讲完了,我们回去休息了。小沫,舒言,你们自便。”
话音未落,水清漓周身水光微漾,两人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回到了水玲珑宫深处。
湖岸边,只剩下苏皖沫和舒言面面相觑,消化着默那番充满哲理又现实得近乎残酷的话。
苏皖沫喃喃自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前提是……方法要对,温度要够,还要敲对地方……这难度……简直是在地狱模式里找隐藏通关路线啊……”
舒言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温声道:“至少,默姐姐给了他一个‘未必不可行’的评价,这已经比‘绝无可能’要好得多了。剩下的,就看颜爵司仪自己了。”
苏皖沫叹了口气,望向灵犀阁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颜爵哥哥啊颜爵哥哥……路指给你了,但能不能走到头……真的……全靠你自己了……”
而此刻,正在画室中对着新构思的“冰之舞”草图苦思冥想、时不时因为想到冰璃雪可能出现的反应而傻笑或沮丧的颜爵,再次毫无征兆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怎么又来了?!到底是谁在念叨我啊?!”颜爵揉着发红的鼻子,一脸郁闷,“总觉得……有人在给我安排什么特别难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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