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鲸落据点东南角，废弃通风井。
石勇裹着灰斗篷，掌心汗湿刀柄。对面，是深蓝科技联络官——
一名身穿旧日维修工服、领口却别着微型Ω徽章的女人。
她递给他一枚指甲大的金属片。
明晨六点，引爆晶髓储藏罐，鲸落必乱。
外头两支清道夫小队候命，里应外合，周凡归你处置。
女人声音冷得像夜。
石勇喉结滚动，眼前闪过孩子抱着新玩具剑的笑。
他伸手——
指尖刚碰到芯片，远处忽然传来极轻的一声。
像骨骼错位，又像鱼鳍破水。
女人瞳孔骤缩，猛推石勇：
井口外，夜色如墨，无风，却有一股深海腥味悄然弥漫。
同一瞬，主楼寝室。
周凡睁眼，胸口纹路滚烫，脑里闪过一幅画面——
通风井侧壁，一粒陌生心跳，频率：97次\/分；体温：34.7c；
信息素标记：深蓝科技·β型抑汗剂。
内鬼。
他低语，披衣起身，骨纹在皮下亮起幽蓝微光。
门外，老查理已候着，递上平板：
今晚暗哨发现石勇离营，路径指向通风井。
信号被屏蔽，没拍到第二人。
周凡眯眼：不用拍，我亲自去闻。
清晨五点，校场。
鲸落旗猎猎，旗下摆着一座由晶甲龟背甲改成的平台，形似黑棺。
全营四百二十三人被紧急集合，无人说话。
周凡赤手空拳，立于高台，目光扫过，最终停在石勇。
昨晚，你去哪儿了？
石勇咧嘴，笑得勉强：巡夜，怕新兵瞌睡。
那这个呢？
周凡抬手，指尖捏着一枚芯片——
鲲种昨夜已顺着气味，在通风井裂缝找到它。
石勇脸色骤变，反手去摸腰后机炮——
却摸了个空。
老查理早让人卸了武器。
下一秒，两名鲸卫押上那名伪装女工，扔在台中央。
女人想咬碎齿间毒囊，被周凡一掌卸了下颌。
骨纹蓝光一闪，她体内信息流如瀑布被鲲种嗅探。
周凡闭目，复述：
明晨引爆储藏罐，清道夫埋伏于枯林。
目标：周凡人头，赏金三千单位晶髓，外带第七旗重新归附深蓝。
每说一句，台下磐石地旧部脸色便白一分。
有人颤抖，有人悄然后退。
石勇怒吼：放屁！老子为鲸落流过血！
他指向周凡，目眦欲裂：
你答应给我活路，却想拿我祭旗？
周凡平静：我答应的是——
背叛者，死路。
骨刃弹出，黑红弯弧映着初升朝阳。
周凡一步踏出，手掌按在石勇胸口。
鲸落不欠你。
噗——
噬孔张开，石勇瞳孔瞬间放大。
他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皮肤贴骨，像被抽干空气的皮囊。
两秒，挣扎停止。
三秒，化作干尸，跪地不倒。
周凡收刃，目光扫过台下，声音不高，却钻进每个人耳膜：
鲸落容得下失败者，容得下逃兵，
容不下第二条心。
他指向干尸：
这就是背叛的重量——
轻于鸿毛，却必被吞尽。
台下，磐石地旧部成片跪倒，额头贴地，无人再敢抬头。
新生孩童被母亲捂住眼，却从指缝偷看，眼底映着那具枯瘦剪影，
像一道永不愈合的黑色烙印。
傍晚，后勤帐篷。
老查理清点人数：三十七名磐石地青壮申请调去最苦的外围壕沟，
理由出奇一致——
想离大人远点。
他叹息，向周凡汇报：
震慑成了，但人心也寒了。
他们怕你，多于敬你。
周凡望着远处操场，孩子正在给新旗系绳，动作小心翼翼。
废土先讲怕，再讲敬。
敬可以慢慢长，怕必须一步到位。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
等他们吃饱十天，记得是谁给的饭碗，
裂痕才会变成墙。
老查理沉默，最终点头。
夜深，储藏区。
三名磐石地老兵围坐，无人点灯，只剩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石勇救过我一命。
你想报仇？
我想活……但夜里闭上眼，就是他那张干皮。
低语中止，远处传来脚步。
三人迅速掐灭烟，装作巡夜。
黑暗里，他们没看见——
墙角，一只指甲盖大的金属蛛悄然爬过，
红点取景灯，把画面实时传回指挥室。
老查理摘下耳机，在平板上画下一个圈：
潜在不稳，标红。
周凡扫了一眼，声音无波：
继续喂，他们饿极了会咬人，
也会低头。
他起身，望向窗外废土，
瞳孔深处，幽蓝一闪而逝。
凌晨两点，据点外一公里，枯井。
石勇那具干尸被插在木桩，随风轻晃。
月下，一道瘦小身影摸近——
是那抱玩具剑的孩子。
他抬头，干涸眼里映着父亲扭曲面容，
手指，慢慢扣紧腰间那把塑料剑。
一声，剑柄被掰断，露出磨得尖利的铁钉。
孩子转身，走向黑暗，
背影在月光下细若游魂，
却拖出一道长长的、逐渐加深的影子——
像一头初生的小兽，
正学着，把牙齿对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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