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中计了!往林子里撤!”许金龙红着眼吼,刚要往后退,就听身后也响起枪声——朱顺带着人早堵死了退路,握着他那把磨亮的手枪,手腕一抬一个准,弹壳落在地上“叮叮”响。
“许金龙,今天你插翅难飞!”宋把头站在块岩石上,棉袍被风吹得猎猎响。
许金龙的二当家眼露凶光,举枪就朝宋把头扣扳机。“小心!”江荣廷猛地扑过去,把宋把头往旁边一撞,子弹“嗖”地擦过宋把头的棉袍,钻进江荣廷的肩膀,血“噗”地涌出来,染红了半边棉袄。
“狗日的!”江荣廷眼都红了,抬手一枪正中二当家的眉心,那家伙哼都没哼就倒了。
“杀出去!”许金龙挥着刀往前撞,刀刃劈在对方枪托上,震得他虎口发麻。身边的弟兄像割麦子似的往下倒,有个崽子被刺刀从后腰捅进去,前襟“噗”地绽开团血花,疼得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响,却死死攥住许金龙的裤腿——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等许金龙甩开,斜刺里就扑来个黑影——是庞义,手里的短刀亮得晃眼,直取许金龙心口。
“大哥小心!”陶景不知从哪儿扑过来,整个人像块破布似的撞在庞义身上。短刀没入陶景后背的瞬间,他还死死抱着庞义的胳膊,喉咙里嗬嗬地响,血沫子从嘴角涌出来。
庞义骂了声,一脚踹开陶景,刀拔出来时红得发黑。可就这片刻的耽搁,许金龙已经矮身钻进人堆——周围的砍杀声、哀嚎声像堵墙,把他的身影裹在混乱里。
“狗娘养的!”庞义一刀劈开旁边的人,再抬头时,许金龙已经连滚带爬冲出了圈子,正往林子边缘钻,棉袍下摆被划开道大口子,露着里面沾满血污的棉絮。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落定,山坳里只剩粗重的喘息。许金龙的手下死的死、降的降,地上的血混着翻卷的尘土,凝出层暗褐的硬壳,底下没凝住的血还在往坡下渗,顺着被踩出的土沟拖出条条歪歪扭扭的红痕,像被踩烂的蛇,在灰黄的土地上拖出一路狰狞。
江荣廷捂着流血的肩膀,靠在石头上喘气,指缝里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把半边棉袄浸得发黑,嘴里骂骂咧咧:“让那狗娘养的许金龙跑了!”
宋把头蹲下身,扯开他肩头的棉袄瞅了眼,子弹嵌在肉里,血还在往外冒,眉头猛地拧起来:“别逞能了,得赶紧去医馆。”他扭头冲旁边喊,“高把头,把板车推过来!找两个弟兄,送江荣廷去大夫那儿,越快越好!”
高把头闻言赶紧应着跑开:“哎!这就来!”两个年轻弟兄蹲到江荣廷身边,刚托住他的胳膊想往上扶,江荣廷的身子猛地一僵——伤口被这一扯,疼得他喉间挤出声闷哼,额头上瞬间滚下串豆大的冷汗。
“妈的,轻点!”江荣廷咬着牙骂,却还是配合着被架起来,往坡下的板车挪。
宋把头望着他们的背影,刚要转头,就听见身后两个收拾残局的弟兄在嘀咕。年轻弟兄往林子那边瞥了眼,声音压得低:“许金龙那性子,能咽下这口气?怕不是躲起来舔伤口,回头带着人再扑回来……”
“闭嘴!”旁边的老弟兄肘了他一下,往宋把头这边扫了眼,“宋大哥心里有数,轮得到你瞎琢磨?”
年轻弟兄悻悻地闭了嘴,却还是忍不住往林子里望——风卷着尘土从林子里灌出来,像藏着无数双眼睛,看得人后颈发紧。
宋把头像是没听见,弯腰捡起地上的烟袋锅,在掌心磕了磕,往林子里望了望,嘴角撇出抹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这一败,碾子沟算是清静了。”只是说这话时,他指节攥得烟袋杆发颤,谁都知道,这清静能不能长久,还得看许金龙会不会从林子里钻出来,带着更狠的架势反扑。
第二天天刚亮透,宋把头那间扎在山坳里的窝棚就被人声裹住了。木栅栏外早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灶烟混着水汽在人群头顶绕,连趴在篱笆上的老黄狗都被惊得直晃尾巴。
如今许金龙那祸害跑了,份子钱不用交了,夜里睡觉都能听见砂金在簸箕里“沙沙”唱,这日子是往年做梦都不敢想的。
“宋把头,这点砂金您务必收下!”付把头扯开布包,金沙“哗啦啦”滚在木桌上,在日头下泛着碎星子,“要不是您,我这把老骨头早被许金龙拆成八瓣了!”高把头跟在后头,手里牵着的肥羊“咩咩”叫,蹄子在泥地上蹬出小坑:“杀了给弟兄们下酒,往后这金沟,总算能喘口气了!”
江荣廷站在宋把头身侧,棉袍肩上的血渍结了层暗红硬壳,却被几个年轻金工围着问个不停。“江大哥,那天您是咋说动黑风口老杨头的?那老头脾气倔得像块铁!”“听说您一枪就掀了许金龙二当家的天灵盖?太神了!”他笑着摆手,耳尖在日头下泛出点红——这阵仗比堵枪眼还让他手足无措。
“大侄,我来给您道喜!”一个穿新棉袍的汉子挤进来,脸上堆着笑,“除了您,谁能治得住许金龙?如今这碾子沟,真是亮堂得晃眼!”
宋把头斜睨他一眼,烟袋锅往鞋底磕得“当当”响:“你可拉倒吧。前儿个是谁说我去送死,还劝我卷铺盖跑路来着?”他往院里扫了圈,“往后少干点偷鸡摸狗的营生,比送啥喜都强。”
表叔的脸“腾”地红透,挠着头往后缩,逗得满院人哄笑,连檐下的麻雀都惊得扑棱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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