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反救赎的始末（50）
公寓的阴影里，森淼月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流畅，仿佛在展示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她甚至没有等待童磨的追问，就迫不及待地将那最关键的一环倾泻而出：
“所以，只要我持续地、精准地投放这些‘催化剂’……在她每一次被神谷朔的愚蠢、贪婪和侮辱刺伤的时候，‘恰好’出现在她身边。”
“递上一杯她喜欢的饮料，在她因为神谷朔又一次否决她的方案或者抢走功劳而独自生闷气时，用那种感同身受的语气说：‘学姐别太难过了。社长他……可能习惯了大家都顺着他吧。毕竟，他爸爸是‘幻界科技’的社长，他大概觉得这里的一切，包括我们的心血，都理所应当该围着他转。’”
“或者，当她向我抱怨神谷朔的某个离谱行径时，我不会直接骂人，那样太低级了。”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会用‘是吗？’、‘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觉得他……’这样的句式，让她自己把愤怒的细节描绘得更清晰，让她的结论听起来像是她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她的怒火会在每一次‘倾诉’中被自我强化、自我确认。”
“最后，在社团的线上群里，‘不经意’地分享一些关于‘职场\/校园pUA’、‘资源分配不公如何扼杀创造力’、‘论有毒领导者的危害’这类文章的链接。不用评论，只是静静地放在那里”
“日积月累，水滴石穿。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已不是简单的争执，而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充满羞辱和威胁的鸿沟。只等一个足够炽热的火星，点燃她心中那座压抑到极限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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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淼月的叙述骤然变得清晰而冰冷，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决定性的时刻——社团换届前最后一次大型校庆展示活动的准备现场。
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散发的焦灼气息和年轻人紧张的汗水味。临时搭建的展示台后，线路纠缠，设备调试的噪音此起彼伏。
日间橘正全神贯注地进行最后一次设备联动测试，这是她负责的核心部分，倾注了无数心血。
突然，神谷朔那刺耳、傲慢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划破了所有专注的气氛。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都没看屏幕上的数据流，直接指着日间橘刚刚完成的一个复杂界面模块，当着周围好几个社员和帮忙同学的面，用足以让全场侧目的音量吼道：
“喂！日间！你这做的是什么垃圾东西？！界面丑得像十年前的网页，交互逻辑一塌糊涂！你脑子进水了吗？这种东西也敢拿出来展示？是想让我们社团在全校长面前丢尽脸面吗？！”
他的话语刻薄至极，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人格侮辱，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日间橘紧绷的神经上。
她为了这个模块熬了多少夜，查阅了多少资料，反复修改了多少次……所有的努力，在他口中，都变成了不堪入目的“垃圾”。
日间橘的身体猛地僵住，脸色瞬间褪得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让她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手指死死抠着桌沿，指节泛白。
她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眼前阵阵发黑，濒临彻底失控的边缘。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尴尬和看热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她身上，让她无处遁形。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日间橘摇摇欲坠的临界点上，森淼月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悄然出现在日间橘身侧。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同情，轻轻扶住了日间橘冰冷颤抖的手臂。
“学姐……” 森淼月的声音很低，带着安抚的意味，仿佛只是单纯地关心她不要气坏身体。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借着搀扶和另一只手递上纸巾的动作，一个冰冷、坚硬、边缘极其锋利的小东西——一把森淼月早已准备好的、便于隐藏但足以致命的小型美工刀片——被精准地、无声地塞进了日间橘外套的口袋里。
与此同时，森淼月的嘴唇几乎贴在日间橘冰冷的耳廓上，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冰冷得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耳语，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送入了日间橘被愤怒和屈辱彻底烧灼的脑海深处：
“他毁了你的心血，毁了你的尊严，毁了你本该拥有的一切……不是吗？让他闭嘴。永远闭嘴。”
这句话，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最后一点火星。
“轰——！”
日间橘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神谷朔的当众羞辱、长久积压的怨恨、以及对森淼月那句致命低语的无限放大和认同中，彻底崩断了。
绝望、愤怒、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唯有毁灭对方才能解脱的疯狂杀意，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思考。她的眼神彻底变了，空洞而燃烧着毁灭的火焰。
活动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
人群散去后，日间橘站在原地，身体依旧在细微地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冰冷、空洞。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神谷朔。
她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柔和：“神谷，关于展示的问题，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谈谈。找个安静的地方，现在。”
神谷朔正沉浸在“教训”了日间橘的得意中，对这种“服软”求谈的姿态嗤之以鼻，但也带着施舍般的不耐烦
“哼，现在知道错了？行吧，给你个机会解释清楚！后面仓库那边没人。”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被他彻底打压下去的女孩，口袋里正握着一片足以致命的冰冷锋刃，眼神里只剩下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们一前一后，走向了废弃仓库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区域。
然后……
惨剧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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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淼月的声音在昏暗的公寓里落下最后一个音节，空气仿佛凝固了。她靠在椅背上，黑棕色的眼眸深处，没有悔恨，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以及一丝……完成杰作后等待评价的隐秘期待。
童磨一直安静地听着，姿态未变。阴影很好地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唇角那抹永恒不变的温和弧度。直到森淼月彻底结束叙述，他才缓缓抬起眼睑。
眼眸在昏暗中流转着奇异的光泽，那目光穿透昏暗，精准地落在森淼月脸上。没有震惊，没有谴责，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冰冷而浓厚的兴味。
“精彩。”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悦耳
“每一步的铺垫，每一次的‘催化’，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把握，对情绪临界点的完美操控……尤其是最后那‘递刀’的时机和耳语……”
童磨微微前倾身体，阴影随着他的动作流动，将他俊美的面容切割得更加深邃莫测。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森淼月的皮囊，直视她灵魂中那份冷酷的精密与操控欲。
“森淼月同学，” 童磨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温和，“你比我想象的……更出色。”
“那么，接下来呢，你为什么要帮日间橘处理神谷朔的尸体？这根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吧”
“为什么不趁机让这个为数不多知道你本来样子的日间橘进监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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