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切磋结束,气氛愈发活跃。烤肉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混合着红茶的醇香和湖水的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路明非那双总是带着些许惫懒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啃着玉米,目光落在一旁安静喝着红茶的白霁霄身上。
“白兄,”路明非咽下嘴里的食物,笑嘻嘻地开口,“你看,大家都活动开了,就你还坐着品茶,多不合群啊。要不,你也下场活动活动筋骨?”
路明非这话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显然是想借机掂量一下这位新“盟友”的斤两。
没等白霁霄回答,粟绾就唯恐天下不乱地跳了起来,跑到白霁霄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声音清脆地传遍全场:
“对啊对啊!某个人之前可是跟我吹过牛的,说他认真起来,能把人家源家主打得找不着北呢!现在机会来了,可别怂啊!”
白霁霄心中暗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认真。他深知,此刻绝不能表现得太弱。
一个能在万人级别的比武招亲中抱有野心的混血种,如果实力不济,根本无法取信于这群眼高于顶的精英,之前的合作意向也会被打上问号。
但同样,他也绝不能表现得太强。一个来历不明、实力却堪比“皇”或者S级的家伙,会立刻成为重点怀疑对象,他后续的计划将寸步难行。
这个分寸,必须拿捏得妙到毫巅。既要展现出足够威胁、值得投资的价值,又要留下“合理”的破绽和上限,让他们觉得可以掌控。
白霁霄眼角余光瞥见刚刚落败的楚子航正一脸平静地给夏弥递烤串,仿佛刚才与源稚生的激战从未发生。
白霁霄心中不禁再次感慨:这位高天之君,实在是太能装了!那份坦然,那份恰到好处的“尽力后的遗憾”,简直毫无破绽。当然,他的伙伴们,路明非、凯撒,也都默契地配合着,无人点破。这份为了隐藏身份的默契与演技,令他暗自警惕。
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些念头,白霁霄站起身,对着源稚生方向微微躬身:“源家主,请指教。我会全力以赴。” 他顿了顿,看向源稚生手中的竹刀,又补充道,“既然是切磋,为了更贴近实战,源家主不妨使用你的佩刀。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应对。”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惊讶。让源稚生用真刀?虽然源稚生向来十分有分寸,但刀剑无眼……
源稚生深深看了白霁霄一眼,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将竹刀放到一边,握住了腰间蜘蛛切的刀柄。“好。”
两人走到空地中央,相对而立。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开始!”昂热校长再次担任裁判。
令人意外的是,比赛刚一开始,白霁霄并没有如同众人预想的那样抢攻或者严阵以待,而是……身形疾退!脚步灵动如风,几个起落间,竟然与源稚生拉开了超过五十米的距离!
源稚生并没有追击,只是手持蜘蛛切,静立原地,目光锁定着白霁霄,如同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猎豹。
“噗嗤!”粟绾第一个笑出声,指着远处小心翼翼保持距离的白霁霄,乐不可支:“哈哈哈!小白你跑什么呀!刚才不是挺能吹的吗?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晚啦!”
副校长刚从湖里爬上来,正用毛巾擦着他那身肥肉,见状也咧嘴笑道:“小子,你这战术是‘敌进我退,敌退我扰’?距离拉这么开,怎么打?用眼神杀死象龟吗?”
白霁霄没有理会众人的调侃,他在五十米开外站定,确认源稚生没有立刻冲过来的意图。
下一刻,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放在烧烤架旁边,那堆用来串肉串、蔬菜的,密密麻麻足有数百根的不锈钢钢钎,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齐齐颤动起来,然后“嗖嗖嗖”地破空而起,如同受到召唤的金属蜂群,迅速飞向白霁霄!
数百根明晃晃的钢钎环绕在白霁霄身侧,开始有规律地转动、绕行,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金属旋涡,又像是一条由利刃组成的钢铁洪流,在他周身盘旋飞舞,阳光照射在钢钎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那景象,既瑰丽又充满危险。
“卧槽!”这一下连路明非都有些惊讶,“这是……御剑,居然被玩成了这样,真厉害。”
副校长眯起眼睛,肥胖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摸了摸下巴:“我也没想到这小子的言灵会是御剑”
昂热看着那群金属,点了点头:“序列号:82。血系源流:青铜与火之王系。其本质是控制磁场。释放者通过言灵在领域内产生并操控磁力线,磁化后的金属物品会沿着这些磁力线运动和加速,从而实现‘意念御物’的效果。”
楚子航看着那数百根如同臂使指、灵活飞舞的钢钎,冷不丁的开始了对比:“苏茜的言灵也是 ‘御剑’ 。但她最多能同时精细操控十几把飞刀就是极限了。像这种同时操控数百根钢钎,还能保持这么稳定和规律的运行轨迹……无论是数量级还是精细度,都远超苏茜。”
路明非接过话头,一边翻动着烤架上的肉防止烤焦,一边像资深评论员一样分析道:“原因很简单,白霁霄的血统等级显然比苏茜高,而且他对精神力的掌控精度,恐怕比苏茜高了不知道几个数量级。这场比试……象龟麻烦了。”
路明非看向场中依旧沉稳但眉头微蹙的源稚生,继续道:“如果是在狭小的空间里,或者刚才一开始象龟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近身缠斗,甚至直接动用 ‘王权’ 进行重力压制,那么白霁霄根本没机会拉开距离施展,现在落败的就是他了。”
凯撒也抱着胳膊,金色的眉毛挑起,分析着战局:“但现在距离已经拉开,超过了 ‘王权’ 的有效作用范围。象龟失去了瞬间制胜的手段。他手上没有远程武器,难道要把蜘蛛切当成投枪扔出去吗?”
凯撒摇了摇头,“风险太大,一击不中,或者被对方用这么多钢钎格挡下来,那他连近身自卫的武器都没有了,基本可以判定落败。”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场上的白霁霄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周身环绕的钢钎洪流猛然向上升腾,而他的身体,竟然也缓缓离开了地面,悬浮了起来!起初只是离地几厘米,随后高度不断提升,几个呼吸间,竟然拉升至距离地面近百米的空中!
他悬浮在那里,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身周是数百根寒光闪闪、如同卫星般环绕飞行的钢钎,组成了一张覆盖天空的金属天幕。那景象,仿佛神话中的剑仙临世,充满了视觉冲击力!从那个高度和角度,他可以轻易地操控钢钎,从任何方向对地面的源稚生发起致命的穿刺攻击。
“他……他飞起来了?!”诺诺仰着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夏弥更是激动地抓住楚子航的胳膊,用力摇晃:“师兄师兄!你快看!小白他飞起来了!他怎么做到的?”
楚子航还没来得及回答,路明非就抢先一步回答:“师妹,淡定。你看他脚上穿的那双登山鞋。”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地看向白霁霄悬空的双脚。他穿的是一双很常见的户外登山鞋。
路明非继续他的科普:“那鞋底有特制的防滑铁钉。他不是凭空飞起来的,他是通过 ‘御剑’ 或者说对金属的精细操控能力,在操控鞋底那些铁钉以及……可能身上还有其他微小的金属物品,通过精确控制它们产生的反作用力或者磁场之类的东西,达成了这种类似浮空的效果。说白了,还是 ‘御剑’ 的一种高阶应用,只不过操控的对象更微小,精度要求更高。”
无需言语,所有人都明白,只要白霁霄意念一动,这片钢铁天幕就会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或许单根钢钎的威力不足以穿透源稚生这样的“皇”的防御,但如此恐怖的数量,加上从高空坠落的加速度,所形成的覆盖性打击,绝对是灾难性的。源稚生或许能凭借超绝的身法躲开大部分,但绝对无法完全避开,受伤在所难免,更重要的是,当下的源稚生并没有反击的手段。
居高临下,掌控着绝对远程火力优势的白霁霄,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源稚生仰头看着空中那道被钢铁洪流环绕的身影,以及那张闪烁着寒光的死亡天幕,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缓缓地将蜘蛛切归入鞘中。
“我输了。”他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坦然而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或不甘。在现有的规则和环境下,他确实找不到有效的反击手段,继续僵持毫无意义。
听到源稚生认输,空中的白霁霄似乎也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钢钎群和自身的磁力,缓缓降落地面。当双脚重新踏上实地时,他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显然同时维持如此大规模的“御剑”和自身悬浮,对他的精神力消耗极大。
钢钎群在他落地后,也如同失去了力量,“哗啦啦”地掉落在地上。
“承让了,源家主。”白霁霄对着源稚生再次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若非场地开阔,在下绝无胜算。”
源稚生微微颔首,“白先生过谦了。”
“哇!!!小白你太帅了!”粟绾第一个冲了上去,兴奋地拍着白霁霄的肩膀,仿佛刚才赢得是她一样,“深藏不露啊你!居然真的赢了!”
路明非也笑着走过来,分别给两人递了水:“可以啊白兄!你这手‘御剑’玩得出神入化!”
凯撒难得地露出了赞赏的表情:“很精彩的战术。对自身言灵的理解和应用,达到了极高的水准。”
楚子航也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很强。”
昂热校长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微笑着看着白霁霄:“白先生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看来我们未来的‘白教授’,会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实战派教师。”
副校长挺着肚子,嘿嘿笑着:“小子,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炼金原理课当个客座讲师?就讲怎么用磁场控制金属打架!”
就连绘梨衣,也对着白霁霄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佩服的笑容。
白霁霄接过水,大口喝了几下,苦笑着对众人说:“诸位过奖了。取巧而已,而且消耗太大,实战中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表现得十分谦逊,将胜利归功于战术和环境,并强调了自己的“消耗”和“局限性”,完美地将他想要传达的信息包裹其中。
这场精心控制的“表演”,无疑取得了成功。他展现出了足够强大和特殊的能力,赢得了尊重和重视,同时又留下了“依赖环境”、“消耗巨大”、“惧怕近身和重力压制”等“合理”的弱点,没有过度引人怀疑。
看着被众人围住的白霁霄,路明非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但很快又被笑意掩盖。他大手一挥:“好了好了!切磋圆满结束,咱们烧烤继续!”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美食和欢声笑语吸引。源稚生平静地走回场边,仿佛刚才的失利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烤肉派对在一种微妙而又和谐的氛围中继续着,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空中对决,只是这悠闲午后的一段刺激插曲。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位新加入的“盟友”白霁霄,绝对不简单。而远处的山林中,那些窥探的眼睛,也默默记录下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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