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重工大厦的轮廓在源稚女身后逐渐拉长、淡化。
源稚女重新披上了“风间琉璃”外衣的他,独自一人走在午夜过后冷清的街道上。夜风拂过他略显单薄的身躯,吹动他额前细碎的黑发,却吹不散他眼中那片沉静如深潭的冷光。
他走得很慢,仿佛漫无目的,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每一个细节——远处醉汉的呓语,便利店开关门的电子音,
甚至是一只野猫跳过围墙的细微声响。他在确认,确认没有任何尾巴,无论是蛇岐八家的,还是其他可能的视线。
“很好。一切如常。哥哥那边做得很好,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怀疑。”源稚女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是一种冰冷的、属于猎人的耐心。
源稚女知道,舞台的幕布已经拉开,他这位“主角”,需要适时地回到另一个导演的镜头下了。
果然,在他拐过一条僻静的街角时,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他身边。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那张令他作呕的、带着公卿面具的笑脸——王将,或者说,赫尔佐格的又一个影武者。
“我的学生,深夜漫步,真是好雅兴。”王将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那种惯有的、虚假的慈祥与愉悦,“事情办得如何?源稚生那边,想必已经因为橘政宗的死而方寸大乱了吧?”
源稚女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车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人偶。
就在这时——笃!笃!
两声清脆、单调,却仿佛能直刺灵魂深处的梆子声,从车内传了出来!
这声音,曾经是他无数个夜晚的噩梦,是开启他痛苦与疯狂的钥匙,是操纵他这具人偶的无形丝线。
然而此刻,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源稚女的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和失控,而是一种极度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冷笑。这简陋的声音,这可笑的心理暗示,竟然就是他过去所有悲剧的根源?赫尔佐格,你也就只有这点伎俩了吗?
但他的身体,却完美地执行了排练过无数次的“程序”。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空洞,甚至微微涣散,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微微低下头,用一种顺从的、略带僵硬的语气回答道:
“是……老师。蛇岐八家内部一片混乱,源稚生沉浸在悲痛和整顿家族事务中,无暇他顾。他们的防御……出现了很多漏洞。”
源稚女的声音平稳,却缺乏起伏,完美模仿出了被催眠控制后产生第二人格的状态。
王将面具下的眼睛满意地眯了起来。他仔细地观察着源稚女,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梆子声的效果一如既往地“良好”。这个完美的作品,依旧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很好,非常好。”王将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上车吧,我的学生,详细说说你看到的一切。我们的‘神’已经等待得太久了,现在是时候,摘取最终的果实了。”
源稚女没有回答,只是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的机器人,动作略显机械地、自顾自地拉开了车后门,弯腰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古怪的香料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他脸上依旧毫无波澜。
车门无声地关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豪华轿车再次悄无声息地启动,平稳地汇入稀疏的车流,朝着城市更深的黑暗处驶去。
王将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后排正襟危坐、目光呆滞的源稚女,心中充满了志得意满的快感。
源稚生失去了橘政宗这个“父亲”和精神支柱,必然方寸大乱。 卡塞尔学院的昂热和那个麻烦的S级路明非据说也已经同归于尽。 猛鬼众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而最锋利的刀,风间琉璃,依旧对他唯命是从。
一切障碍都已扫清!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通往白王神座的阶梯,已经在他脚下铺就!
赫尔佐格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登临神位,掌控无上权柄的那一刻!什么蛇岐八家,什么秘党,什么混血种,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他将成为新的主宰!
“呵呵……呵呵呵……”压抑不住的、低沉而扭曲的笑声从公卿面具下漏了出来,在密闭的车厢内回荡,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和野心。
赫尔佐格甚至没有再去多问源稚女更多的细节。在他绝对的自信和对梆子声的迷信下,他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什么了。在他看来,计划进行得完美无缺,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再阻止他获得那至高无上的遗产!
赫尔佐格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身后,那双他以为空洞无神的眼眸深处,正闪过一丝极快的、冰冷刺骨的、如同淬毒匕首般的寒光。
源稚女微微垂下眼睑,掩盖住眸中那汹涌的杀意和嘲讽。
笑吧,尽情地笑吧,赫尔佐格。 趁现在还能笑得出声。 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亲手打造的完美傀儡,那把你自以为最锋利的刀,已经调转了刀尖,正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刺穿你心脏的那一刻。
一个月的时间,在暗流涌动与表面的平静中悄然滑过。
对赫尔佐格而言,这一个月堪称完美。蛇岐八家果然如预料般陷入了“失去橘政宗”的悲痛与内耗之中,源稚生虽然勉强支撑,但明显左支右绌,应对猛鬼众的攻势显得愈发吃力。
关东支部传来的内部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家族资源调配混乱,人心浮动。
而猛鬼众这边,在他的遥控指挥和“风间琉璃”这把利刃的冲锋陷阵下,势力范围稳步扩张,不断挤压着蛇岐八家的生存空间。
更美妙的是,卡塞尔学院那边彻底没了声息,仿佛真的随着昂热和路明非的“死亡”而一蹶不振,再也无力干预远东事务。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剧本上演,甚至比赫尔佐格预想的还要顺利。他仿佛已经能感受到那神圣的力量在遥远的红井深处呼唤着他,那白色的王座正虚位以待。
“真是……天助我也。”隐藏在阴影中的赫尔佐格本体,脸上露出了扭曲而狂热的笑容,“或许,真该感谢一下昂热和他的好学生路明非,他们的‘牺牲’,为我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他陶醉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志得意满,认为再无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他登神的脚步。时机已经成熟,最终的盛宴,该开席了。
他拿起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冷静到近乎冰冷的声音:“王将先生。”
赫尔佐格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带着一丝愉悦的颤音,“时机已至。可以行动了。让关东支部的利刃,尽情饮血吧。”
“明白。”电话那头的关东支部支部长,明智阿须矢,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干脆利落地应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在海上那艘货轮甲板上,路明非正迎着海风,进行着最后的战前部署。他的面前,站着所有核心成员。
“时间到了。”路明非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赫尔佐格已经等不及要开始他的表演了,那我们……就去给他搭好最后的舞台。”
路明非的目光首先投向昂热、上杉越、老唐、凯撒和芬格尔:“校长,越师傅,老唐,凯撒,废柴师兄,你们一队,目标——海萤人工岛,那里是尸首们的朝圣之路,那些海沟里的东西,会因为洋流经过那里,你们要做的就是清理掉他们。”
昂热微微颔首,银灰色的眸子里寒光一闪:“放心,我会照顾好各位的。”
上杉越默默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老唐搓了搓手,露出一个跃跃欲试的笑容。
凯撒检查了一下狄克推多,神色冷峻。
芬格尔则苦着脸,小声嘀咕:“为什么我也要去……我可是个废柴呀……”
路明非没理他,目光转向楚子航和夏弥:“师兄,夏弥师妹,你们去源氏重工,蛇岐八家需要支援,象龟不在那里你们去帮他看看场子,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了。”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明白。”
夏弥则笑嘻嘻地搂住楚子航的胳膊:“保证完成任务!是吧师兄?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最后,路明非看向副校长和缩在后方的装备部众人:“副校长,您带着装备部的同僚们,就在海面上坐镇指挥。这艘船就是我们的移动指挥部和支援平台。船上配备了几架直升机,必要的时候,可以投掷硫磺炸弹。”
装备部的人闻言顿时一阵骚动,脸上露出又是兴奋又是害怕的神情。
路明非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明显的警告:“当然,我奉劝各位,别想着关键时刻开着直升机跑路。为了确保各位能坚守岗位,直升机上的油箱……被我稍微改造了一下。如果飞行路线偏离预定作战区域超过一定范围,或者试图飞回日本本土……呵呵,它们可能会因为‘机械故障’而非常遗憾地……掉进海里。”
装备部众人的脸瞬间白了!阿卡杜拉部长结结巴巴地说:“路……路校董!这……这太不相信我们了!我们装备部也是很有责任心的!”
路明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哦?是吗?那最好不过。希望你们的责任心,能和你们的发明一样……靠谱。” 这话堵得装备部众人哑口无言,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部署完毕,路明非环视众人,最后说道:“各位,按照计划,分头行动吧。准备好迎接……最后的战斗。”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点头。
昂热带着上杉越、老唐、凯撒和芬格尔,走向早已准备好的快艇,他们将乘坐快艇悄然接近目标岛屿。
副校长骂骂咧咧地,但还是带着一群哭丧着脸的装备部成员走向了船上的指挥室。
路明非,楚子航,夏弥,一起坐上了一艘快艇,路明非要去高天原一趟,恰好跟他们顺路。
路明非到了源氏重工附近,叮嘱了一番楚子航和夏弥,“师兄师妹,不要把动作搞得太大,别把人家楼给拆了……”诸如此类的话。
楚子航耐心地听着,反观夏弥则是没有一点耐心,“知道了,知道了,师兄你真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你可是魔鬼哎!”
路明非无奈一笑,摆了摆手跟两人分别。
“那么师兄师妹注意安全,我的意思是让你们俩注意别人的安全。”
“我们俩会克制的。”
“知道了知道了,师兄,快去忙你的吧,我会克制的。”
路明非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天原的后街,避开了前门那些狂热的贵妇粉丝。
他轻车熟路地通过一道隐蔽的侧门,进入了建筑内部,径直走向顶层那间从不对外营业的奢华套房。
套房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薰气息。三位风格迥异却同样绝色的女子早已等候在此。
零,依旧是那副冷冽如西伯利亚冰雪的模样,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连衣裙,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一台超薄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不断滚动的数据流,但她冰蓝色的眼眸却在路明非进入的瞬间就锁定了他。
苏恩曦,则慵懒地陷在另一张巨大的沙发里,手里抱着一袋薯片,咔哧咔哧地吃得正香,看到路明非,她懒洋洋地挥了挥沾着薯片渣的手指,算是打招呼,眼神里却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精明。
酒德麻衣,一身贴身的劲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正靠窗站着,擦拭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刀,动作优雅而危险。看到路明非,她停下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锐利如刀。
“老板,你迟到了三分钟。”零率先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情绪,但熟悉她的人能听出那细微的关切。
“有些事情耽搁了。”路明非随口扯了个谎,走到房间中央,目光扫过三位各具特色的奶妈,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真正放松的笑容,“辛苦各位姑娘们一直在这里待命。”
苏恩曦咽下嘴里的薯片,拍了拍手:“老板发话,我们哪敢怠慢。不过话说回来,日本这地方确实挺费钱的,尤其是帮你养着这么大一家牛郎店打掩护。”
酒德麻衣收刀入鞘,轻笑一声:“怎么,薯片妞,心疼你的小金库了?要不你跟老板申请一下,把basara King和右京·橘打包卖了回回血?”
路明非无奈地摇摇头,打断了她们习惯性的互相拆台:“说正事。日本这边的戏,快到高潮了,但已经没我们……嗯,没你们什么事了。”
路明非的表情严肃起来:“我需要你们立刻动身,前往北极。”
“北极?”苏恩曦挑了挑眉,放下了薯片袋,“去找那个冰窖子?终于要动他了?”
零的变得无比专注。
酒德麻衣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站直了身体。
路明非点了点头,眼神深邃:“嗯。等这边的事情一了结,我会第一时间过去与你们汇合。是时候……把你们的‘二老板’给救出来了。”
路明非所说的“二老板”,自然就是指那个与他一体两面、被囚禁在北极尼伯龙根中的弟弟——路鸣泽。
奶妈团三人组闻言,脸上都露出了了然和郑重的神色。她们存在的终极意义之一,就是为了这一刻。
零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没有丝毫犹豫:“明白。航线已经预设完毕,装备和补给在三个小时前就已全部到位,随时可以出发。”
苏恩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计算器飞快地按了几下,嘀咕道:“北极科考队的伪装、破冰船的租赁、应对极端环境的装备……又是一大笔开销啊老板!”
酒德麻衣则活动了一下手腕,眼中闪过兴奋的战意:“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一切小心。”路明非郑重嘱咐,“北极那边的情况不比日本,那里是……他们经营了很久的地方。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等我过来。”
“放心吧,老板。”酒德麻衣应道,“我们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苏恩曦已经拿起卫星电话开始联系调度:“喂?是我。启动‘北风女神’计划,所有单位按第一预案执行……”
零则走到墙边,按下了一个隐蔽的按钮,套房的一面墙壁缓缓滑开,露出里面挂满各种极端环境作战服和武器的装备墙。
没有再多的告别和废话,高效的执行力是她们一贯的风格。
路明非看着她们迅速而有条不紊地开始行动,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奢华的套房,这个他在东京的临时据点之一,然后转身,悄然离去。
当路明非再次融入高天原外喧嚣的夜色时,套房内的三位奶妈,也已经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香氛,证明着她们曾在此驻足。
她们的目标,是遥远的北极,北西伯利亚,黑王的冰封王座,也是囚禁着魔鬼的冰尼伯龙根。
而路明非,则要专注于眼前,先彻底了结日本这边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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