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渔夫”的身体则明显顿了一下。
他瞳孔微缩，露出刹那的震惊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举动，也没有找机会逃脱，只是缓慢地举起双手，然后依照命令慢慢蹲下。
整个过程，他的面部没有丝毫波动，双眼仿佛失去焦距般呆滞。
与此同时，另一队潜伏多时的警员已经箭步如飞地冲向快递储物柜所在的位置……
“秦队，情况回馈！面包车内三名疑犯都已成功制服！”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急促的报告声。
“快递储物箱里搜出大约五百克的新型毒品！”
另一名警员大声汇报道。
“在可疑车辆上找见少部分现金、改装后的联络装置以及若干疑似用来封装毒品的材料！”
秦阙果断挥手示意。
“统统押回市局！所有证物一并带走！”
市局审讯室里的灯光刺眼而冷峻，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个绰号“渔夫”的中年男子静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双手被锃亮的手铐束缚着。
他微微低头，棒球帽的帽檐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轮廓。
从逮捕到现在，他始终闭口不言，未曾吐露半个字。
秦阙亲自担任主审官，而在隔壁的观察室里。
叶骁和凌越正透过特制的单面玻璃关注着审讯室的动向。
“报上你的全名！”
秦阙的声音犹如冰封的湖面般冷硬而充满压迫感。
“出生年份！”
“你的上家是谁？”
审讯室里依然鸦雀无声，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渔夫”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对秦阙的盘问置若罔闻。
即便面对摆在眼前的毒品样本和警方强硬的态度，他的面部肌肉没有丝毫抽动，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这场审问一时间停滞不前，毫无进展。
在监控室内，叶骁捏了捏眉心，低声道。
“我就不信这家伙的嘴巴真是撬不开！”
凌越却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渔夫”身上，目不转睛地捕捉着他最轻微的动作变化。
他察觉到，这名嫌疑人虽然一言不发，但并不是准备负隅顽抗。
他的肢体语言并不是倔强的抵抗，反而像是早已接受结局的无力。
“渔夫”的手指时不时轻微地抽动几下。
特别是当秦阙口中说出“红姐”这两个字的时候，指尖明显有了反应。
凌越向叶骁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
“他并非全然不在意，只是形成了缄默的习惯。”
“也许经历过太多次审讯，也可能他所处的那个世界里，沉默本就是生存的本能。”
“单纯施压不会有突破的，我们必须打破他这种既定的应对模式。”
叶骁转头看向凌越。
“你有什么主意？”
凌越冲着叶骁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我来试试看。”
推门进入审讯室后，凌越向秦阙使了个安抚的眼色。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隔着审讯桌正襟危坐，而是搬了把椅子放在离“渔夫”几步远的地方。
凌越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对方，让沉默在狭小的审讯室中自然地延伸。
大约静默了五六分钟后，凌越才不疾不徐地出声。
他的语调沉稳且均匀，却蕴含着穿透性的力度。
“我猜，钥匙给红姐的最后期限，是72个小时？”
“渔夫”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几乎微不可察，却被凌越敏锐地捕捉到了。
凌越不动声色地向前倾身，言辞如同利剑出鞘：
“酒吧出事当天，红姐接到钥匙那通电话后，是不是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警告你，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把库存清理干净，否则谁都逃不了？”
“她是否还曾向你诉苦，说钥匙施加的压力，甚至比当年在南林医院还要难以承受？”
当“南林医院”这个名字从凌越口中清晰吐出时，“渔夫”猛地绷直了脊背。
他第一次抬起了始终低垂的头！
那张藏在帽檐阴影下的面孔终于暴露在灯光下。
原本木然无神的双眸骤然收缩，涌现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恐惧。
他死死地盯住凌越，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崩塌。
在凌越接二连三的直接质问下，“渔夫”的心理防线完全瓦解。
他缓缓张开嘴，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我招！我全都说！”
“那天……那天红姐交代我加紧出货的时候，小声嘀咕了句话……我听得真真切切……”
“渔夫”急促地喘息着，浑浊的瞳孔中泛起深深的惊惶与无助：
“钥匙现在比在南林那个破医院时难缠多了……”
他机械地重复道，眼神涣散。
“就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我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从没见过钥匙本人，每次都是变声器处理过的电话指令……”
观察室里，叶骁的表情渐渐紧绷。
他们果然有关联！
“钥匙”比在医院时期难缠多了……
叶骁目光如电，思维快速转动。
“红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钥匙如今的状况？还是在暗示钥匙曾经在南林医院活动过？”
秦阙突然瞪大眼睛。
“南林医院！就是那批管制药品不翼而飞的案发地！失踪的洪斌一直没找到！难不成……”
“‘钥匙当年就是以洪斌的身份潜伏在医院？”
这个惊人的假设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两人心上！
透过单面玻璃，叶骁和秦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震动。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钥匙”不仅和南林医院有着密切联系，很可能与神秘消失的洪斌就是同一个人！
一个更加重磅的线索已然浮出水面。
就在“渔夫”无意间透露出那句关键信息后。
凌越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直刺嫌疑人心底，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带着无可辩驳的威严。
“告诉我们，红姐的藏身之地在哪里？她最近经常出没的落脚点是哪？”
“渔夫”的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衣领。
在凌越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注视下，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东……东面老城区的老街。”
他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
“就是‘好日子旅馆背后的那个小院，三楼最靠里的房间……”
“她总说，这种不起眼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凌越步步紧逼：“其他地方呢？她还有什么常去的据点？”
“就……就那一个地方。”
渔夫声音发抖地回答。
“那院子是她表叔家废弃的，被她收拾出来住，平时从不敢换地方，连出货都是用那边藏的东西……”
确认了最关键的情报，凌越没有多作停留，立即转身离开审讯间。
此时的观察室内，叶骁和秦阙早已通过监听设备掌握了全部信息。
“目标确定！老城区‘好日子旅馆后院的废弃三楼最靠里房间！”
叶骁对着通讯器下达命令，声音坚定而果断。
“第一、第二行动组立即集合！目标人物红姐身份确认！”
“行动时务必注意，对方很可能携带武器，一定要抓活的！”
“我再强调一遍，目标必须活着带回来！”
市局最精锐的突击分队迅速集结，犹如黑夜中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们火速赶往城东的指定位置。
在远离市中心的东郊老街深处，一座隐没在“好日子”简易旅馆后方的小院落里。
凌晨三点十七分，这座三层民居最尽头的卧室。
厚重的遮光布将窗户挡得严严实实，仅靠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维持着室内光线。
红姐坐在凌乱的床铺边缘，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突然划破寂静的来电铃音让她浑身一颤，几近踉跄地冲到桌前，一把抄起那部用于组织联络的专用加密电话。
来电显示上赫然是“蝰蛇”。
那个极少主动联络，专门负责新型毒品中转调配的分区负责人。
一阵莫名的心悸瞬间席卷全身。
电话接通瞬间，没等她发声，对方咬牙切齿的低吼就呼啸而来：
“你疯了吗？货呢？渔夫人呢？”
“不是说十七号快递柜交易吗？我急着要的东西在哪？！”
“钥匙催着要回信，你最好立刻给我个交代！”
电话那端的声音陡然拔高。
红姐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像是遭受了一记重击，视线顿时模糊起来。
十七号快递柜。
本该在今天交接的物品！
渔夫电话打不通……
约定的货物没收到……
现在连钥匙都亲自过问……
这几个信息片段立即在她脑海中拼凑成形，显露出最为可怕的后果。
渔夫很有可能被警方逮捕了！
“我……我真的不清楚！”
红姐强压下声音中的颤抖，努力装作镇定，“我这就去查！马上就解决！”
“立刻搞定！上头正在等回复！再有任何闪失，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蝰蛇语气慌乱中夹杂着怒意，粗暴地中断了通话。
“啪”的一声轻响，那部浸透汗水的加密通讯设备从红姐指间脱落，砸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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