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默念那行字时,仿佛能想象卡芙卡亲口说出它时的语气来。
他的心口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那感觉微微泛着痒,异样而陌生。
赫楚与让皆没发现卡芙卡亮屏幕这一幕,却只觉迎面走来的高大男人,面色突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转多云。
看刃的反应,他们介绍自己的时候没有贸然伸出手。
是以尴尬的场面不会发生。
刃微微颔首,对二人道:“你们好,称呼我刃便可。”
赫楚友善的笑了下,让的目光略带探究的在刃的脸上多停留两秒。
如此几人算是正式打过照面。
卡芙卡不紧不慢删掉那行字,删除只是她随手的动作。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这行字并非为着求刃与让、赫楚打招呼,而是她感受到刃情绪的变化。
若刃一点也不想与他们结识,卡芙卡不会有丝毫勉强他的意思。
只是方才他明明处在人群中,却恍若孑然一身……
令卡芙卡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将刃从那孤寂与不安中拉出。
刃见她如无事发生般删掉那行字,没忍住看她一眼。
后者只是回以微笑。
“这里变化好大呀,看,那件藏品我小时候见过?见过的吧……”
赫楚刚记事的年纪曾随母亲到访过登云博物馆,她拉着让拐入人群,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你的朋友,似乎刻意了些。”
刃对卡芙卡低声道。
他只是不爱在生人面前说话,不代表疏于人情世故。
赫楚是故意找借口离开,这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可能她也觉得不该打扰我们吧。”
卡芙卡看一眼赫楚离去的方向,注意回到刃身上。
“继续为我介绍吧,阿刃。”
她接着挑选感兴趣的藏品,听刃叙述它们背后的故事。
刃讲述的时候,语调没什么起伏,酷似没有感情的读书机器,卡芙卡却听得津津有味。
博物馆不比专门的娱乐场地,尽管主题是宴会,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氛围总体上还是安静的。
祝西沉被请进场的时候,氛围才稍显喧哗起来。
他两鬓已有白发,亲和的面庞上不乏威严,是久居高位的从容自在。
国主由贵宾通道入席,馆长亲自接待。
其他人只有抬头才能看见他们所在的区域。
媒体记者也集中在那片区域周围。
“准备展出的文物在场地另一侧,宴席开始后逐一入座即可。”
邀请函上有宴会流程介绍,刃还是轻声向卡芙卡说了一遍。
“祝西沉先入主位,我们再进去。”
正式的流程很快开始,众人入场。
座位摆放位置阶级分明,前方区域社会名流在中,人气明星在两旁。
他们身后是地位区分不那么鲜明的受邀人士。
此次的文物介绍环节由曾叔与几位老学究负责。
卡芙卡入座的时候,刃已经不在她身旁。
微弱的气息氤氲在水杯表面,他从中感受到守门伯的求救之意。
地下开始有异动了。
刃走前只来得及与卡芙卡说出这句话:
“白烛燃起前,我若没回来,你带着你的朋友尽快离开这里。”
“你……”
他走的很急,卡芙卡甚至来不及问出一句。
远处的国主似乎并不打算过早提及蜡烛相关,一件接着一件文物被盖上红布放上去展示,又搬下去。
之前刃在介绍时,谈及的均是真实历史上的版本,而登云博物馆官方的说辞,与刃的介绍自然大相径庭。
卡芙卡听着听着,暗下脸色。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是赫楚。
“卡芙卡~”
好在宴会上有熟人,卡芙卡不再关心展出的文物,与赫楚闲聊起来。
“你的伙伴呢?”赫楚见她独坐。
卡芙卡淡淡一笑:“他是博物馆的员工,应该是有事去忙了。”
时光的流速从不停滞。
终于来到最后一件藏品,前方一直端坐倾听的祝西沉忽然站起,来到被遮盖的文物面前。
馆长卖关子:“这最后一件,自然是压轴的,说是镇国之宝也不为过,还是请国主您亲自揭晓吧。”
祝西沉手放在红绸布上,并未立即动作:“我听你们馆的专家说,此物天然荧光,我看不如熄了这场馆的灯如何?”
卡芙卡:来了!
接着,果然见国主的秘书对馆长耳语几句,馆长听完便来到宴会的来客们面前。
“想必大家在入场时,就注意到了桌上摆放的蜡烛。”
“承蒙各位的莅临,这次晚宴……到此,也快接近尾声,我以馆长的身份向各位发出请求,请大家一起合作,来完成邀请函上未提及的流程。”
“他要点蜡烛了。”
卡芙卡轻声对赫楚道,她紧捏酒杯的手指,却无形中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刃没有回来。
橘发姑娘听完馆长的说辞,微微瞪大双眼,看向卡芙卡:
“你怎么知道。”
“听我说……你跟让立刻离开此地!”
卡芙卡也用如同刃离开时的语气那般对赫楚说道。
只是她的话可以强制执行。
恰在三人离开后,宴会场所灯火骤灭,烛光徐徐,一簇一簇冒出。
字母们见大小姐带着让归来,犯难的脸上浮现喜色。
……地下。
守门伯,你为何能背叛我……
单从守门伯脱离掌控这点,他就想不通。
刃染血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截指骨。
他躺在舞台上,身体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锁住,硬生生钉在台面的莲花纹路上,四肢只能小幅度动作。
梳妆台与刻有“罗”字的木盒已不见,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红光大盛,残楼下除刃外,似乎空无一人。
午夜渐近,他从黑暗处缓缓步出。
“我不伪装,怎么引你入局呢?岛上来客~”
说话人不是祝西沉,还能有谁。
只是比起“国主”的脸,他是青年的面孔。
“你以为凭那外地学生的证件,你就能顺利在此间畅行?哈哈哈,异想天开!”
他登台,将锁芯扔到刃身侧。
刃能察觉,守门伯最后的气息是在锁中殆尽的。
到这个地步,祝西沉终于见到刃脸上出现波动,他因此而感到愉悦。
“你在意这个鬼魂?哈,他没有背叛你,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在灰飞烟灭的威胁下,它居然还能死守你们之间的秘密。”
祝西沉本不欲废话,只是以他的性子,等到现在已属不耐。
他想找个东西打发无聊的时间,可眼前人明明才是那只困兽,却只由他自说自话,吝惜与他交谈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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