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槐序说完,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秦峪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将纪槐序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碎。
他把脸埋进纪槐序的颈窝,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受着他真实存在的温度和心跳,一种巨大的后怕和庆幸席卷了他。
纪槐序被他抱得有些疼,但他没有挣扎。
他感觉到秦峪身体的微微颤抖,抬起手,有些僵硬地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都过去了。”
他低声说,像是在告诉秦峪,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那些绝望的、自我厌恶的、想要放弃的时刻,都过去了。
“好,都过去了。”
秦峪稍微松开手,但手臂仍环着他的腰。
他抵着纪槐序的额头,目光专注的望着他。
两人的呼吸交织。
纪槐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开口道:
“告诉你这些,一部分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让你知道我最不堪的一面,那些……连我自己都厌恶的过去。”
秦峪立刻想反驳,想说他从不觉得他不堪,却被纪槐序用眼神制止了。
“还有一部分……”
纪槐序的视线微微飘远,落在了窗外明媚的阳光上,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种连自己都不太确定的希冀。
“是因为……看到了你和你家人的相处。”
他想起了在晏舒家里那个下午。
晏舒热情却不过界的关心,晏乔毒舌却暗含维护的调侃,秦峪在那其中放松甚至有些没大没小的自然。
那种家庭氛围,吵闹,随意,却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和毫无负担的亲密。
那是一种他拥有过,却早已陌生了,模糊了的家的感觉。
他看向秦峪,眼底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不确定。
“秦峪,你说……我和我爸妈,我哥,我们之间,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结,有没有可能……解开一点点?”
若是一年前,甚至几年前的纪槐序,是绝不会生出这般念头的。
他认定自己是个麻烦,是家庭的负累,任何形式的靠近,无论是家人的还是他人的,最终都会带来痛苦和失望。
但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忽然生出了一点想要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他不要求立刻恢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那太不现实了。
他想知道,那条用绝望和妥协铺就的路,是否还有被阳光融化、重新走通的可能。
自己或许真的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有瑕疵的人被爱,而不是一个需要被小心处理的问题。
秦峪看着他眼中的小心翼翼,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明白,这不是一个轻易能回答的问题,但他更知道,纪槐序能问出口,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
他握住纪槐序的手,指尖坚定地嵌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能。”
秦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锁住纪槐序。
“纪槐序,你不是麻烦,从来都不是。”
一字一句,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好像在试图砸碎纪槐序心中横亘多年的,因为自我否定而筑成的高墙。
纪槐序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他的指尖依旧有些凉,被秦峪温热干燥的手掌紧紧包裹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纪槐序的声音很低,带着迷茫。
“不急。”
秦峪将他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
“我们慢慢来。”
他低下头,脸颊贴着纪槐序的发顶,用一种带着商量和鼓励的语气提议。
“也许……可以从下次纪医生打电话来时开始?不只是报平安,可以试着……多聊一两句?或者,他问起你身体的时候,可以说说具体的感觉,哪怕……是说哪里有点不舒服。”
纪槐序的哥哥是家人中相对理性,也是最能理解纪槐序事业追求的人。
纪槐序靠在他怀里,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纪淮深那张总是带着担忧和疲惫的脸。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他还能肆意歌唱的时候,哥哥是他最忠实的听众。
会在他每一首新作品问世时,第一时间发来长长的、充满专业见解和真诚鼓励的讯息。
那份纯粹的、对音乐本身的欣赏和支持,不知从何时起,被沉重的担忧和反复的叮咛所取代。
纪槐序沉默着,像是在脑海中预演着那个场景。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轻轻抠着秦峪的手背。
秦峪感受到他细微的动作,知道他在进行心理建设,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纪槐序才很轻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嗯,好。”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秦峪的提议。
秦峪的心落回了实处。
他低下头,在纪槐序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我们纪老师真勇敢。”
语气带着点戏谑,却又无比真诚。
纪槐序被他这直白的话语弄得耳根一热。
他抬起眼,睨了秦峪一眼,眼神里带着惯常的嫌弃。
“少来这套。”
他低低的哼了一声。
“油嘴滑舌。”
说完,似乎觉得力度不够,又没什么威慑力地补充了一句:“……肉麻死了。”
嘴上是这么说,身体却诚实的没有离开秦峪半分。
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看得秦峪心痒难耐。
他得寸进尺的往纪槐序脸上再亲了一口,收紧了手臂,将人圈得更牢,下巴抵着纪槐序的发顶,声音里满是笑意:
“怎么就油嘴滑舌了?我说的是实话。我们纪老师愿意迈出这一步,就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
纪槐序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好气地在他腰侧轻轻掐了一把。
力道轻得像是挠痒痒。
“不准再说了。”
秦峪假装吃痛地“嘶”了一声,脸上笑容却更大。
“好,不说了。”
他见好就收,知道纪槐序脸皮薄,再说下去怕真要恼了。
纪槐序轻轻动了一下,在秦峪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过去。
秦峪感受到他的放松,低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
“困了?昨晚没睡好?”他低声问。
纪槐序摇了摇头,依旧闭着眼。
“没有。”
他只是想就这样待着。
不去想复杂的过去,也不去忧虑未知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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