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槐序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冒汗的秦峪。
房间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这些……”纪槐序的声音有些沙哑,“都是你存的?”
秦峪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不敢看他的眼睛,像是做错了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
纪槐序的目光重新落回箱子里。
箱子里有个隔板挡着,底下似乎还有东西。
他伸手,将隔板取出来,露出箱子的底部。
那里,整齐地码放着一排cd和黑胶唱片。
纪槐序的指尖顿住了。
他认出了那些封面。
那是他出道以来,按照年代顺序排列的所有音乐专辑。
从最早那张青涩的、只在独立音乐圈小范围流传的Ep,到后来斩获大奖、声名鹊起的正式专辑,甚至还有一些参与合作的精选集,无一遗漏。
最让他震撼的是,放在最前面的几张,是早已绝版的早期作品,连他自己手头都没有留存母带之外的实体版本。
他不知道秦峪是通过什么途径,花了多少心思才收集到的。
这些专辑被保存得极好,边缘没有一丝磨损,封套光洁如新,显然主人极其爱惜。
在专辑的旁边,还有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夹。
纪槐序拿起文件夹,打开。
里面不是照片,而是剪报和打印出来的网页资料。
他粗略翻看了一下,心脏再次被攥紧。
这里面,是所有媒体对他音乐作品的专业乐评。
从早期无人问津时,某个小众音乐杂志寥寥数语却精准的点评,到后来权威媒体大篇幅的深度分析和赞誉。
而所有关于他私生活、身体状况、或是带有八卦揣测的报道,一概没有。
这里只有音乐,只有对纪槐序才华的讨论与认可。
秦峪像是在一片喧嚣的杂音中,固执地只拾取那些真正与纪槐序灵魂共鸣的纯净音符。
纪槐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胸腔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酸涩、震撼、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被珍视感。
他不明白。
怎么会有人,在彼此人生几乎毫无交集的漫长岁月里,如此固执地、沉默地,收集着关于另一个人的一切。
不是那些光鲜亮丽的舞台瞬间,也不是那些后来被媒体津津乐道的“天才”标签。
而是那些琐碎的、平凡的、甚至是不为人知的角落。
是他走在校园里的背影,是他随手丢弃的草稿,是他早期无人问津的音乐,是所有真正构成“纪槐序”这个人的、最真实的碎片。
这份感情太过纯粹。
纯粹到让他感到恐慌。
值得吗?
纪槐序想问他。
可是他问不出口。
他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那些承载着时光重量的物件,在暖黄的灯光下氤氲成一片潮湿的光晕。
直到有泪水滴下,他抬手摸了摸脸颊。
他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秦峪一直紧张地站在旁边,看着纪槐序沉默地翻看,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他看不到纪槐序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低垂的头和紧绷的侧影,那单薄的肩胛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槐序……”他声音干涩,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慌乱。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种近乎收集癖的行为,还在努力想着措辞。
接着,他便看到纪槐序抬起手,极其缓慢地、茫然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然后,秦峪看到了那滴晶莹的泪水。
顺着纪槐序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最终滴落在那个打开的文件夹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纪槐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他微微仰起头,似乎想阻止,但那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
秦峪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紧张、所有的忐忑、解释和说辞,在这一刻都被那无声的泪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秦峪再也顾不上其他,慌忙走到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指尖颤抖着想替他擦掉眼泪。
“别哭……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这些……你别哭……”
秦峪几乎语无伦次。
他看清了纪槐序通红的眼眶和不断滚落的泪珠,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纪槐序怔怔的看着他,任由他温热的双手抹去他的泪水。
然后,他向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环住了秦峪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秦峪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受到了怀中人温热的泪水和轻微的颤抖。
他手足无措,只能凭着本能,收紧环在纪槐序腰上的手臂,另一只手迟疑地、轻轻地抬起来,落在他的后脑,一下一下,极其轻柔地抚摸着。
过了很久,久到秦屿的手臂都有些发麻,纪槐序闷闷地、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才从他胸口传来:
“……秦峪。”
“嗯,我在。”秦峪立刻应道。
“……值得吗?”
秦峪明白他在问什么。
这么多年的注视,这么多年的情感,这么多年的沉默付出,对着一个曾经不认识他,甚至是对他冷若冰霜、恶语相向的人,值得吗?
秦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纪槐序。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贴在他微凉的发丝上,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从来就没有值不值得。”
他的手臂环得更紧,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只有情不情愿。”
他顿了顿,感受着纪槐序在他怀中渐渐平复的颤抖,声音带着笃定道:
“我心甘情愿。”
他心甘情愿。
所以,那些年的远远注视,那些笨拙的靠近,那些小心翼翼的收藏,那些在无人知晓处的欢喜与心疼,都有了答案。
因为秦峪的心,早就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岁月里,擅自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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