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傍晚。
秦峪进组拍戏了,公寓里瞬间变得安静不少。
纪槐序刚修改完一段乐谱,正对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出神,放在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哥哥两个字。
纪槐序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他想着前几天秦峪说的话,指尖犹豫着,迟迟按不下接听键。
铃声固执的响着,像是在催促他做出决定。
最后,纪槐序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哥。”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着手机的手心有些潮湿。
电话那头传来纪淮深沉稳的声音。
“槐序,在忙吗?”
“没有,刚忙完。”
纪槐序回答,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摊开的乐谱上。
“嗯。最近天气冷,注意保暖,别贪凉。”
纪淮深照例叮嘱,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知道了。”
纪槐序应道,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正试图搜刮词汇,想试着多说一两句。
但是不等他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开口,另一边的纪淮深先说话了,语气带着小心的试探。
“槐序,你……你跟秦峪在一起了?”
纪槐序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滞了一瞬。
他没想到纪淮深会突然问这个这件事,他从来没向家里人提起过。
他知道,大概是芳姐不放心,才把这件事告诉纪淮深。
芳姐和纪淮深一直都有联系,当年进公司时芳姐对他的特别关注,也是因为纪淮深。
纪槐序的喉咙有些发干。
他下意识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他沉默了几秒。
最终,纪槐序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很低的承认道:
“……嗯。”
纪槐序说完,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
纪淮深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承认。过了好几秒,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比刚才更加谨慎,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对你怎么样。”
没有纪槐序预想中的质问,惊讶或者对秦峪的家世背景盘查。只是问了一个最简单的,平常的问题。
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依旧有些苍白的手,声音很轻,但却无比肯定的应道:
“他很好。”
这句话说出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反而,胸腔里某种一直紧绷着的东西,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丝。
纪淮深在电话那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如果……”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告诉我。”
“我知道。”纪槐序应道。
他犹豫了一下,在挂断电话前,几乎是凭借着一股冲动,追加了一句。
“哥……我最近,身体还好,没怎么生病,我……去见过秦峪的家人了。”
这句话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完全超出了报平安的范畴,更像是一种主动的分享。
电话那头的纪淮深显然也愣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以及弟弟主动分享生活的姿态,让纪淮深有些不知所措。
空气凝滞了几秒。
过了一会,纪淮深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见过了?他们怎么样……”
“他们人很好。”
“……嗯,那就好。”
又过了几秒,纪淮深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带着更明显的犹豫,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期盼:
“槐序……”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
“那……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也带他回来见见我们?”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纪槐序的心湖里漾开了层层涟漪。
带秦峪……回家?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念头。
他下意识地想逃避,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手心又开始冒汗。
恐慌和一种莫名的,微弱的渴望交织在一起。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可是,妈她们……”
“妈她们那边我去说。”
纪淮深的声音沉稳,稍微缓解了纪槐序心头的焦虑。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道:“槐序,妈和爸这些年一直都在努力调整克制自己的情绪,你……”
纪淮深比任何人都清楚,父母这几年是如何在痛苦和自责中艰难跋涉。
他们从未停止过爱纪槐序,只是换了方式,从令人窒息的紧握,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守望。
“……你不用太担心,没事的。”
纪淮深的声音放得更缓。
“不着急,你慢慢考虑。爸妈他们……也一直在等你。”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纪槐序看着手机,许久没有动弹。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他有些怔忪的面容。
纪淮深那句“也一直在等你”,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在纪槐序耳边久久回荡。
胸腔里,那股恐慌与渴望交织的浪潮尚未完全平息。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开来,一些久远的、泛着暖黄色光晕的记忆碎片浮现。
母亲轻声细语的声音,会在他睡前准备温热的牛奶。
父亲虽然严厉,但向外人提及他时语气总带着骄傲。
哥哥会揽着他的肩膀调侃他:“我们家小序以后肯定是大音乐家,到时候可别忘了给哥留签名。”
那些画面温暖而清晰,像被封存在琥珀里的珍宝。
紧接着,更沉重、更冰冷的记忆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上
是他吞下过量药片后,在医院醒来时看到的景象。
母亲凌乱的头发,红肿的眼睛,握着他的手几乎哭到昏厥。父亲站在一旁,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鬓角骤然生出的白发刺痛他的双眼。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个残忍的刽子手,用最极端的方式,在他们心上剜了一刀。
恐慌再次攫住了他。
带秦峪回去……真的可以吗?
他害怕看到父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眼神。
他害怕他们因为秦峪的出现而更加焦虑,害怕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关心会再次变成无形的绳索。
他甚至隐隐害怕……他们会责怪秦峪,或者责怪他不懂事。
为什么又要将一个外人牵扯进他们这个尚未完全愈合、依旧脆弱的家庭关系里?
可是……
心底那点微弱的渴望,像风中残烛,顽强地不肯熄灭。
他想卸下“麻烦”和“负担”的标签。
他希望家人能因为他的幸福而感到真正的欣慰,而不是带来更深的忧虑。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透过窗户,在纪槐序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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