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意识如同碎片,在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旋涡里沉浮。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研究所冰冷的仪器、坠落的失重感、原主陈希少女时期模糊的闺阁景象、荣妃日记上绝望的字迹、胤禛冰冷的审视、八阿哥温润却毒辣的笑意、弘曕那双澄澈又神秘的异瞳……
这些画面扭曲、交织、撕裂,最后汇聚成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身份暴露,弘曕被夺,烈火焚身……
“不……不要……”她在梦魇中无声地嘶喊,身体却沉重得无法动弹,只有眼角不断溢出冰冷的泪水。
守在一旁的春桃和刘医女心急如焚,轮流用温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的冷汗,喂进去的汤药多半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弘曕似乎也感知到母亲极大的痛苦,变得焦躁不安,时常无故啼哭,那双异瞳蒙上了一层水汽,任谁哄抱都效果甚微。
东偏院被一种悲凄而惶恐的气氛笼罩着。
胤禛来看过一次。他站在榻前,看着陈希那张苍白如纸、深陷在枕衾中却依旧紧蹙眉头的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怀疑、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以及那更深层次的、关于“她究竟是谁”的惊疑,在他眼中激烈交战。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收回,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他转而看向一旁哭闹不止的弘曕,对乳母冷声道:“连孩子都照顾不好吗?”
乳母吓得跪地请罪。
胤禛烦躁地挥挥手,目光最后再次扫过妆台——那面被擦拭干净的铜镜静静躺着,仿佛一切纷扰都与它无关。他沉默片刻,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但他并未走远,而是在院外僻静处,对苏培盛低声吩咐了几句。
是夜,万籁俱寂。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东偏院内室。
黑影避开守夜的春桃,目标明确地直扑妆台,极其熟练而快速地检查了妆台、抽屉以及每一件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动作轻巧得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最后,黑影拿起了那面铜镜,对着窗外微光仔细察看,甚至尝试用特殊手法触摸镜面背后和边缘。
良久,黑影将铜镜原样放回,又如来时般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一切,昏迷中的陈希一无所知。但她怀中的弘曕,却在黑影潜入的瞬间停止了啼哭,睁着那双在黑暗中似乎能视物的异瞳,警惕地望向黑影的方向,直到其消失,才又慢慢合上眼,依偎在母亲身边。
翌日,苏培盛向胤禛回禀:“王爷,查过了。那面镜子确是普通铜镜,宫内匠作监常见的款式,并无任何机关或特异之处。”
胤禛闻言,眉头蹙得更紧。没有问题?那昨日他感受到的那丝同源气息,以及陈希对着镜子吐血昏迷,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巧合?还是……那特异之处,并非在器物本身,而在……使用的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东偏院的方向,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重。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谜团?
而就在胤禛为此困扰时,八阿哥许诺的“意外收获”,果然以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出现了。
一名原在陈家老宅伺候过、后因偷窃被逐的老仆,突然“意外”落水身亡。顺天府的衙役在其落脚处发现了一些未来得及销赃的“赃物”——其中,赫然有几件做工粗糙却形制明显僭越的、带有前明风格的玉饰和一枚刻着模糊凤纹的旧银簪!
顺天府尹不敢怠慢,立刻上报。事情很快便通过某些渠道,“不经意”地传到了胤禛耳中,并与之前调查中发现的“前明宫笺”、“违和私印”等疑点隐隐呼应起来!
虽然一个被逐老仆的赃物说明不了什么,也无法直接证明与陈希有关,但这种“巧合”的出现,无疑是在胤禛本就熊熊燃烧的猜疑之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好……好得很!”胤禛在书房中冷笑,声音冰寒刺骨,“一环扣一环,真是煞费苦心!”
他知道这很可能又是八阿哥的手笔,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行疯狂滋长。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若陈希真的来历有问题,那她刻意接近自己,生下异瞳之子,是否都是为了今日?那孩子所谓的“祥瑞”,是否也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就在这疑云密布、风雨欲来之时,昏迷了三日的陈希,终于在一声极度恐惧的惊喘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
她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湿透了寝衣,眼中充满了未散的惊惧和绝望。
“格格!您醒了!”守在一旁的春桃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扶住她。
陈希茫然地环顾四周,仿佛还未从噩梦中彻底清醒。刚才……在彻底醒来前的那一刻,她好像又看到了那面铜镜!镜中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一行清晰却冰冷的小字,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
“旧痕非己,新魇缠身。虚实相映,祸起萧墙。”
旧痕非己?是在指那些被伪造的“旧痕”并非她本身所有?新魇缠身?是指八阿哥新一轮的陷害?虚实相映?祸起萧墙?!最后四个字,让她浑身一颤!
祸起萧墙!意思是灾祸来源于内部!难道……难道胤禛身边,或者这王府内部,还藏着八阿哥更深的、她尚未察觉的内应?!甚至可能……是胤禛极为信任之人?!
这个猜测比之前的任何危机都让她感到胆寒!
“格格,您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适?”春桃见她脸色煞白,眼神惊恐,担心地问道。
陈希猛地抓住春桃的手,声音嘶哑而急促:“王爷……王爷近日可有什么异常?见了什么人?苏公公呢?他……”
她的话问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刘医女端着一碗新煎好的药走了进来,而刘医女身后,跟着一位面生的、表情严肃的老嬷嬷——正是胤禛新派来的两人之一。
那老嬷嬷见到陈希醒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格格醒了就好。王爷吩咐了,让您务必静心养病,无事就不要出院门了。有什么需要,吩咐奴才们便是。”
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监视和软禁的意味。
陈希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祸起萧墙……
难道,这高墙深院之内,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她看着那碗漆黑的汤药,仿佛看到了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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