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的日记如同冰水浇头,让陈希彻骨生寒。那种跨越时空的共鸣与恐惧紧紧攫住了她。日记里零碎的词句——“异世”、“体质”、“镜子”、“逃不掉”、“后来者小心”——在她脑中反复盘旋。
她将日记藏于妆奁最隐秘的夹层,与那面铜镜放在一起。这两样东西,是荣妃留下的唯一遗产,也是她窥探命运、寻求生路的唯一倚仗。
接下来的几日,陈希称病不出,实则是在反复研读那本薄薄的日记。荣妃的文字时而迷茫,时而哀伤,记录了她刚入宫时的无措,对康熙帝复杂的情感(既有对帝王的敬畏,也有一丝对“丈夫”的期待,最终都化为恐惧),以及那逐渐不受控制的“吸引力”带来的困扰与祸端。
日记中提到,她的能力随着孕期加深而变强,不仅能无形中影响宫人的好感,甚至能短暂地左右他们的简单意志,但这让她成了众矢之的,被视为妖孽。她也提到了那面镜子,说是在冷宫一个疯癫老宫女处所得,镜子偶尔会在月圆之夜显现模糊的画面和字句,但她始终未能完全参透,直至临终绝望。
最让陈希心惊的是最后一页,那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字迹:
“他说爱我,说我的与众不同是上天恩赐……可他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件稀世珍宝,一件……必须掌控在手的武器。帝王的爱,薄如蝉翼,毒如鸩酒……” “孩子没了……他们挖了他的眼睛……因为那双异瞳能窥见人心……” “镜子示警……可我逃不掉了……后来者……若你亦来自彼世……勿信……勿爱……唯己……”
勿信!勿爱!唯己!
这六个字,如同血泪写就的遗言,重重砸在陈希心上。她闭上眼,仿佛能看见那个同样来自异世的孤独灵魂,在冷宫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中香消玉殒。
胤禛看她的眼神,与日记中描述康熙看荣妃的眼神,何其相似!欣赏、占有、探究,唯独少了寻常夫妻间的温情。她腹中的孩子,又会如何?
恐惧之后,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荣妃用生命为她铺就了一条血路,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又到了月圆之夜。
陈希早早屏退左右,内心充满紧张与期待。她将铜镜置于窗边月光能直射到的地方,自己则静坐一旁,努力平复心绪。
月光如水,缓缓流淌在镜面上。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就在陈希以为这次或许不会有什么发现时,镜面再次泛起了那熟悉的、水波般的微光。
这一次,影像不再模糊——清晰得令人窒息。
她看到自己躺在锦帐之中,面色苍白,汗湿鬓发,显然是生产之时。稳婆和侍女们围在一旁,神色却并非喜悦,而是惊惧!一个嬷嬷颤抖着抱起身形瘦小的婴儿,婴儿的襁褓微微散开……
镜中景象猛地拉近,对准了那个初生的婴儿——他(她)的眼睛赫然睁开,一瞳深黑,一瞳竟是幽深的湛蓝色!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诡异而瑰丽!
“异瞳!”陈希几乎要惊叫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荣妃的孩子!历史重演?!
影像骤变。她看到年世兰站在一旁,脸上不再是平日的美艳笑容,而是无比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她正死死盯着那婴儿的眼睛。
接着画面一转,是康熙皇帝苍老却威仪不减的面孔,他正听着跪在地上的胤禛禀报什么,神色莫测。而胤禛的背影,紧绷如铁。
最后,影像定格在一只手上——那手保养得宜,指尖涂着鲜红的蔻丹,正将一小包东西递给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太医。那包东西上,隐约可见一个“朱”字印记。
光芒消退,镜面上浮现出新的谶语,比以往更加清晰,却也更加令人困惑:
“异瞳现,紫薇动。凤鸣劫,兰心窃。朱门毒,深宫谋。双星裂,天命择。”
镜面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陈希瘫软在椅中,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异瞳!她的孩子果然会像荣妃的孩子一样,生具异相!这意味着巨大的危险!年世兰的异常反应是什么?康熙皇帝的关注是福是祸?那只递出毒药的手是谁?朱门……是朱姓太医,还是指……朱砂?谶语中的“兰心窃”,是指年世兰会趁机窃取什么?“双星裂”又指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和可怕的预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但这一次,她没有完全被恐惧吞噬。荣妃的日记给了她警示,而镜子给了她预警。她还有时间!
她必须想办法应对生产时的危机,保护孩子,也保护自己。
首要之事,是接生的人选。宫中的稳婆太医,恐怕早已被各方势力渗透。那只递出毒药的手,或许就藏在其中。
次日,陈希求见胤禛。
胤禛正在书房批阅公文,见她来了,放下笔,目光沉静地看向她:“身子可好些了?”自藏书楼一事后,他待她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慎。
陈希盈盈一拜,抬起头时,眼中已蓄满了泪水,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个即将临盆女子的脆弱与忧虑:“王爷,妾身昨夜……又梦魇了。”她声音哽咽,“梦见生产之时,血光之灾……孩子……孩子他……”她适时地停住,泪珠滚落,身体微微颤抖。
胤禛蹙眉,起身扶住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只是太过忧虑了。”但他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陈希的特殊,让他无法完全将这话视为寻常妇人的呓语。
“王爷,”陈希抓住他的衣袖,仰起脸,泪水涟涟,眼神充满了依赖与恳求,“妾身知道不该胡思乱想……可是王爷,妾身真的好怕……求王爷怜惜,能否……能否允妾身一事?”
“你说。”
“妾身想求王爷,生产之时,能否让妾身的娘家寻一位信得过的稳婆和医女入府照应?妾身……妾身只想多一分安心。”她提出要求,却将理由归结于自身的恐惧和寻求娘家安慰,合情合理。
胤禛凝视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自然听得出这要求背后的不信任——对王府、甚至是对他的不信任。但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泪眼,想到她那可能真的与众不同的孩子,以及皇室对子嗣的重视……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准了。本王会安排人接应,确保她们底细干净。”这既是让步,也是监控。
陈希心中稍安,连忙谢恩。有自己人在一旁,至少能多一重保障。
离开书房时,她与正要进来禀事的年世兰擦肩而过。
年世兰今日打扮得格外娇艳,笑容却意味深长:“妹妹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快要临盆,心中不安?”她目光扫过陈希微红的眼眶,语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试探,“也是,这女人生产啊,如同过鬼门关。妹妹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一定要告诉姐姐我。”
陈希心中凛然,镜中年世兰那狂热震惊的表情再次浮现。她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警惕,柔顺道:“谢年姐姐关怀,一切有王爷和福晋做主,妾身不敢劳烦姐姐。”
年世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书房。
陈希回到东偏院,心情并未放松多少。胤禛的允诺是一道屏障,但年世兰的异常、镜中“朱门毒”的警示、以及那扑朔迷离的谶语,都预示着生产之关绝不好过。
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活力。
“孩子,”她低声喃喃,眼神却异常坚定,“别怕,娘亲绝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她取出纸笔,开始秘密写信给陈母,仔细交代需要寻找的稳婆和医女的要求——不仅要经验丰富,更要家世清白、口风极紧,最好与京城各方势力毫无瓜葛。
同时,她也开始暗中留意府中可能与“朱”字有关的太医或下人。镜中的预言如同悬顶之剑,她必须争分夺秒,在风暴来临前,为自己和孩子争取最多的生机。
满月之镜照见的未来,危机四伏,但这一次,陈希决定不再被动等待命运的审判。
---
喜欢综穿:三千世界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综穿:三千世界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