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拉古边境小镇“遗忘之角”的黄昏,被血腥与硝烟撕裂。
“东南方向,一名试图偷袭的刀手,优先清除。”
云凌的声音透过头盔上的耳麦传入切利尼娜耳中,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手中的激光步枪抬起,两道炽白光束无声射出,远处屋顶应声传来两声闷响和重物坠地的声音。
“明白。”
切利尼娜·德克萨斯短刀出鞘,身影如鬼魅般掠出,利用云凌制造的火力空档,精准地划开一个试图近身偷袭的黑帮成员的喉咙。
她的动作简洁、高效,带着德克萨斯家族特有的凌厉,尽管脸色苍白,左臂还被简易固定着,但狼一般的眼眸中唯有冰冷的杀意。
激光束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惨叫或武器融化的滋滋声。切利尼娜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短刀每一次挥出都必然见血。
两人相识不久,此刻却仿佛配合了无数遍,一个远程压制,一个近身清剿,竟暂时顶住了第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的攻势。
但敌人太多了!而且其中混杂着源石技艺使用者。一枚炽热的火球轰击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溅起的碎石划破了切利尼娜的脸颊。数道冰冷的源石技艺造物封锁了他们的主要退路。
“这样下去不行!”
切利尼娜喘息着,短刀险之又险地格开一柄势大力沉劈来的长刀,受伤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伤口隐隐作痛。
“跟我来!”
云凌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激光步枪对着地面连续射击,激起大片烟尘和碎石,暂时遮蔽了敌人的视线。他拉着她,撞开旁边一扇虚掩着的、散发着霉味的后门,冲进一条堆满杂物、狭窄阴暗的后巷。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杂乱的追击脚步声。云凌的战术目镜快速扫描着两侧的建筑结构,寻找着可能的生路。
“这边!”
他猛地转向,拉着切利尼娜冲向一栋看起来相对整洁、有着墨绿色百叶窗的两层石质小楼。在这片混乱的区域中,这栋小楼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宁静。
就在他们经过的同时 ,门几乎是立刻被打开了一条缝,门后的金属链锁绷得紧紧的。一双带着警惕与审视的棕色眼睛透过门缝,快速地打量着他们这两个浑身血迹、狼狈不堪、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不速之客。
“求求你,让我们进去!有人在追杀我们!”
切利尼娜急切的喊道,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绝望和近乎崩溃的恳求。她知道自己和这个陌生人的样子有多么骇人,但这是唯一的生机。
门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切利尼娜年轻而苍白的脸上,以及她那被简单固定、渗着血迹的手臂上停顿了一下。随即,里面传来链锁被迅速取下的声音,门猛地被拉开。
“快进来!”
一个沉稳而压低的男声催促道。
两人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闪身而入。门在他们身后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沉重而清晰。
他们背靠着冰冷而厚实的门板,都能清晰地听到外面追兵跑过的杂乱脚步声、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以及逐渐远去的搜索动静。
惊魂稍定,剧烈的心跳声还在耳边轰鸣,他们才得以看清这个临时庇护所内的情形。
这是一个布置得简洁而温馨的客厅,柔软的沙发,铺着编织地毯的地板,壁炉里跳动着温暖而真实的火焰,驱散了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与杀机。
开门的是一位穿着深色居家便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眉头微蹙,但眼神锐利而冷静,像是在法庭上审视着复杂的案件。
“卡尔洛,是谁……”
一位系着素雅围裙的妇人从厨房闻声走出,手里还拿着擦拭了一半的瓷盘。她有着温柔的褐色眼眸和同样褐色的、在脑后挽成一个整洁发髻的卷发,眼角带着些许岁月的细纹,面容慈和。
看到两个陌生且带着明显伤痕、一身血污的年轻人,她先是吃了一惊,浅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那惊讶便被一种深切的、母性的关切所取代。
她没有惊慌失措地尖叫或质问,只是下意识地靠近她的丈夫,双手在围裙上轻轻擦了一下,目光担忧地落在切利尼娜脸颊的伤口和云凌作战服上的破损处。
“爸爸,外面怎么了?是谁来了呀?”
一个清脆如银铃般、带着些许不安和好奇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云凌和切利尼娜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扶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向下张望。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褐色的长发如同最光滑的丝绸般垂至腰际,发梢带着自然的微卷。
她的脸庞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圆润与娇嫩,五官精致得仿佛出自大师手笔的油画,尤其是那双继承自父亲的、如同融化了的温暖巧克力般的棕色大眼睛,清澈、明亮,里面盛满了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一种纯粹的、未经磨砺的善意。
她的出现,仿佛一道阳光,瞬间刺破了刚才亡命奔逃所带来的血腥与阴霾,给这个紧张的空间注入了一丝不合时宜却无比珍贵的生气。
“回到楼上去,贝拉,没事的。”
男主人,卡尔洛·罗西先生,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地对女儿说道,他的声音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接着他转向妻子,
“索菲亚,去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毛巾,再把医药箱拿来。”
名为贝拉的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但目光还是在云凌那身奇特的盔甲和切利尼娜染血的衣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流露出同情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这才转身,裙摆轻扬,轻盈地上了楼,消失在楼梯转角。索菲亚夫人则立刻放下手中的盘子,对云凌和切利尼娜投来一个充满安抚意味的眼神,轻声而迅速地说:
“别怕,孩子们,先处理伤口要紧。”
随即转身走向厨房,步伐虽快却不显慌乱。
“我是卡尔洛·罗西,一名法官。”
男人这才正式自我介绍,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云凌那身与叙拉古格格不入的装备和切利尼娜腰间的短刀,眼神中有了些许了然,
“看来二位惹的麻烦不小。”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单纯的陈述。
“我们……”
切利尼娜深吸一口气,刚想试图解释,以免连累这户好心的人家。
罗西法官却抬手,做了一个温和但果断的手势,打断了她:
“不必多说,至少现在不必。在叙拉古,被黑帮如此‘热情款待’的,不一定就是坏人。我这里暂时还算安全,你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处理伤口。”
他的目光落在切利尼娜脸颊和手臂的伤痕上,又看了看云凌那套奇特盔甲上的几处破损和焦痕,那是源石技艺留下的痕迹。
“卫生间在那边走廊尽头,有干净的毛巾和水。我们的仆人去邻镇探望亲戚了,今晚不会回来,家里只有我、索菲亚和贝拉。”
他刻意强调了家庭的构成,似乎是为了让这两个惊弓之鸟稍微安心。
他的痛快和冷静完全出乎二人的意料。在叙拉古,敢于收留被黑帮追杀的人,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更何况是一位本应更加谨言慎行的法官。
索菲亚夫人很快端来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水盆、一叠干净的柔软毛巾,还有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家庭医药箱。
“需要我帮忙吗?”
她温和地问切利尼娜,眼神慈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切利尼娜在这个多月颠沛流离、生死一线的逃亡生涯中,第一次感受到的、近乎奢侈的短暂安宁。
她拒绝了索菲亚夫人的帮忙,自己用温水和消毒药水仔细清洗了脸上的血污和尘土,冰凉的药水刺激着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却让她感到一种真实的、被照顾的安心。
云凌则婉拒了医药箱,用他自己那些装在银色小管和密封包里的奇怪药剂、喷雾和从未见过的敷料,重新为两人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索菲亚夫人看着他那些先进的医疗用品,眼中虽然再次闪过一丝惊讶,但她依旧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为他递上需要的热水和干净的布条,然后安静地收拾好医药箱。
罗西法官为他们准备了简单的食物——烤面包、乳酪和一些冷肉,还有一壶热气腾腾的花草茶。餐桌上,气氛起初有些凝滞,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贝拉被允许下楼一起吃晚餐,她坐在父母中间,忍不住好奇地偷偷观察着两位陌生的客人,尤其是切利尼娜那与她年龄相仿却写满风霜、警惕与疲惫的脸庞。
“尝尝这个,”
索菲亚夫人将一盘切好的、看起来就很美味的当地水果推到云凌和切利尼娜面前,语气温柔而坚定,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在家里,总要吃点好的。”
她的话语像是有某种魔力,带着家的温暖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关怀,稍稍融化了切利尼娜冰封般紧绷的神经。
云凌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茶和简单的食物,又看了看坐在对面,虽然沉默但目光平和的罗西法官,忙着给贝拉面包上涂抹果酱的索菲亚夫人,以及那个用纯净好奇目光看着他们的少女贝拉。
他沉默地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然后对索菲亚夫人点了点头,低声道:
“谢谢。味道很好。”
晚餐后,罗西法官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拿起一本厚重的书籍安静地阅读,偶尔抬起头,目光掠过窗外已然彻底漆黑的夜色,深邃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静的决断。
索菲亚夫人则在厨房轻声忙碌着清洗餐具,水流声细微而安宁。贝拉被要求早早回房休息,但她上楼前,偷偷将自己珍藏的一小盒糖果塞给了切利尼娜,小声说:
“这个给你,吃了心情会好一点。”
那纯粹的善意,让切利尼娜握着那盒尚带少女体温的糖果,久久无言。
夜色渐深,屋外一片寂静,仿佛白日的追杀只是一场噩梦。索菲亚夫人为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铺好了干净的毯子和枕头。
“今晚你们就睡在这里吧,虽然简陋,但还算暖和。”
索菲亚夫人柔声说道,
“好好休息,别担心,卡尔洛……他有他的办法。”
她没有明说是什么办法,但语气中充满了对丈夫的信任。
切利尼娜和云凌躺在临时铺好的床铺上,壁炉的火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屋内温暖、干燥、安全,与几个小时前那冰冷、血腥、危机四伏的巷战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长时间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沉重的睡意便如同潮水般涌来。
在陷入沉睡之前,切利尼娜听到旁边沙发上的云凌用极低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
“这地方……还不错。”
这是他进入这个家后,除了道谢之外的第一句带着些许个人情绪的话。切利尼娜没有回应,只是在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中,轻轻握紧了手中那盒小小的糖果,闭上了眼睛。
这是德克萨斯家族覆灭后,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安稳的、无需担心在睡梦中死去的夜晚。
而屋外,叙拉古的夜依旧深沉,未知的危机或许仍在暗处潜伏,但至少在此刻,这片小小的屋檐下,守护住了一份风雨飘摇中难得的宁静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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