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钟表的指针悄然重叠，即将指向那个新旧交替的刻度，窗外的鞭炮声愈发密集，如同为新岁降临擂响激昂的前奏，电视里，晚会现场人群的欢呼与倒计时的呐喊已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魏麟哲垂眸，看着怀里小孩恬静的睡颜，他蜷靠着，呼吸均匀绵长，显然正沉在温暖的梦乡深处，魏麟哲的指尖极轻地拂开魏逸丞额前那些柔软微乱的刘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他俯身，低沉的声音比平日更缓、更柔，像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小崽，醒一醒”
魏逸丞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下意识往他怀里更深处蹭去，寻求着熟悉的热源与庇护。
魏麟哲耐心地又唤了一声，同时用手掌稳稳托住他的后背，助他脱离深眠，“马上十二点了，要倒数了”
孩子的意识被这温柔的执着渐渐拉回，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先生近在咫尺的沉静面容，那双总是深邃的眼眸在此时摇曳的灯光下，仿佛蕴藏着窗外星火的微光。
“先生”他软糯地嘟囔，带着未醒的懵懂。
魏麟哲用指节轻轻蹭了蹭他温热的脸颊，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却也包裹着纵容，“我们一起等待倒数，一起迈入新的一年”
电视屏幕上，所有演员和主持人齐聚舞台，正齐声高喊着倒计时，巨大的数字炫目地跳动着，客厅里的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笑着望向屏幕，连魏老爷子也拄着拐杖，面带慈祥的笑容。
“十！九！八！”
魏逸丞瞬间被这高涨的情绪感染，睡意跑了大半，也跟着大声数起来，小手紧紧抓着魏麟哲的衣袖，激动得小脸通红。
“三！二！一！新年快乐！”
几乎是同时，窗外无数烟花腾空而起，将夜空渲染得如同白昼，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也达到了顶峰，交织成一片热烈的新年交响乐，电视里也传来了《难忘今宵》的熟悉旋律。
倒数结束，魏逸丞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看向魏麟哲，清脆地喊道：“先生，新年快乐！”
魏麟哲眼底映着窗外的流光与怀中小孩灿烂的笑脸，那份暖意似乎终于穿透了他惯常的清冷，抵达眼底深处，他微微颔首，声音在喧嚣中依旧清晰，“小崽，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开开心心”
守岁结束，倦意如同潮水般涌来，尤其是在经历了一场兴奋的倒数之后，魏逸丞的眼皮又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小鸡。
“守岁结束了，我们该上去睡觉了”魏麟哲低头看向小孩。
“好哦，我困了”魏逸丞揉了揉眼睛，伸出小短胳膊，依赖地看着魏麟哲，意思再明显不过。
魏麟哲自然地将小孩抱起，让他趴在自己肩上，然后对长辈们道：“爷爷，爸，妈，我先带他上去休息了”
魏老爷子笑着摆摆手，“快上去吧，孩子都困坏了”
回到二楼的卧室，魏麟哲动作轻缓地将魏逸丞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帮他脱掉外套和鞋子，又帮他换好了贴身的柔软睡衣，他又去浴室用温水浸湿了毛巾，仔细地给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擦了擦脸和手。
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很舒服，魏逸丞享受地眯了眯眼，小声嘟囔，“先生，过年真好，有家，有你，还有爸爸妈妈”
魏麟哲手上动作未停，只是觉得心里仿佛被谁攥了一把，承诺道：“嗯，以后我们还一起过年”
“那每年我都要和先生一起守岁，一起看烟花，堆雪人…”魏逸丞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梦呓。
魏麟哲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床上很快重新陷入沉睡的小家伙，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平稳起伏，他没有回应这句梦话，只是将被子仔细掖好，确保不会有冷风钻进去。
将魏逸丞妥帖地安置好，看着他彻底沉入梦乡，连窗外零星的鞭炮声也无法再惊扰分毫，魏麟哲才直起身，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地勾勒出小孩恬静的睡颜。他静静看了片刻，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下了楼。
楼下的喧嚣已渐渐平息，电视里播放着舒缓的歌曲，春晚已经结束，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水果点心的甜香，魏升，沈箫和魏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喝茶闲聊，沈筝和沈砚在一旁拌嘴。
见他下来，沈箫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小哲，赶紧过来，还以为你要和小崽一起休息呢”
魏麟哲依言走过去，在沙发空位坐下。
魏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眼底漾开庄重而慈祥的笑意。他率先从身侧的紫檀木茶几上取过一个厚实的红包，鲜亮的红封上，烫金的福字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稳稳地递向魏麟哲，“小哲，压岁钱收好，这是爷爷的一份心意”
魏麟哲微微一怔，他已经十八岁了，还行了成人礼，既已成人，便不该再收这压岁红包，可爷爷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让他心头暖流涌动，他赶忙起身，微微躬身，双手恭敬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心意，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红包内里的厚度。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谢谢爷爷，您也一样，福寿安康”
话音刚落，魏父也笑着递过来一个红包，样式简洁许多，没有繁复的纹样，但捏在手里，同样分量不轻，“小哲，新的一年，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魏麟哲指尖蜷缩了一下，心头的暖意与成年的自觉在拉扯，“谢谢爸妈，心意到了就好，我已经成年了，按照规矩，实在不该再收红包了”
一旁的沈箫轻轻瞪了儿子一眼，语气带着嗔怪，“什么成不成年的，你只要大学没毕业，在我们跟前就永远都是孩子，你爸给你了，你就赶紧拿着！”
魏麟哲无奈，只得伸出双手接过，“那……谢谢爸”
这时，魏母将一个格外精致的红包轻轻放在他掌心里，暗红色的丝绒封面上，还用同色丝线绣着一枚小巧玲珑的平安结，针脚细密而匀净，她拉着魏麟哲的手，轻轻合拢他的手指，柔声说：“小哲，新的一年，妈就盼着你能多开心点，不要太辛苦，家里有义务帮你分担压力”
“谢谢妈”魏麟哲颔首，将这份承载着母亲细腻关怀的红包紧紧攥住，那柔软的丝绒质感，仿佛直接熨帖在心尖上。
站在一旁的沈砚迫不及待地掏出一个鼓鼓囊囊，几乎要撑破封口的红包，一把塞进他手里，语气有些玩世不恭，“钱不多，别嫌少，给你就收着，也别和我推脱，我不喜欢，这可是你小舅舅我的一片心意”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姨沈筝也凑了过来，眉眼弯弯，动作利落地将自己的红包啪地一下拍进他掌心，“小哲，新年快乐，这红包就算我退还给你的学费，小丞聪明又讨喜，我愿意免费带他”
魏麟哲看着手里瞬间多出的两个颇具分量的红包，再抬眼看看面前笑容灿烂、带着几分顽皮神色的舅舅和小姨，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他们这般跳脱的思维和表达方式，他早已习惯，最终只化作一句淡淡的道谢。
魏麟哲说，“谢谢小姨，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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