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丹门宗务堂坐落于主峰半腰,飞檐斗拱,气象森严。此堂执掌宗门刑律,素有“铁面无私”之称,寻常弟子路过都要绕道而行,生怕沾染半分晦气。
今日的宗务堂却格外热闹。
张管事一大早便捧着个玉盒候在堂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几个相熟的执事上前搭话,都被他神神秘秘地挡了回去,只说是“有关宗门安危的大事”。
辰时三刻,宗务堂大门洞开。张管事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入正堂,对着上首三位长老躬身行礼:“外门执事张守仁,有要事禀报!”
居中那位面容清癯的青袍长老微微抬眼:“何事?”
张守仁双手奉上玉盒,声音刻意提高几分:“弟子查获一名杂役私炼禁药,证据确凿,请长老明鉴!”
堂中顿时一片哗然。私炼丹药在青丹门是重罪,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山门,重则当场处死。已经多少年没出过这等事了?
青袍长老眉头微皱,示意弟子接过玉盒。盒中正是那些药渣和特殊处理的药材。
“这是从何处得来?”长老问道。
“回禀墨长老,这是从废丹房杂役林夜住处搜出!”张守仁声音洪亮,确保堂外旁听的弟子都能听见,“此子不仅私炼禁药,更可疑的是,这些药材的处理手法与现行丹理大相径庭,疑似...上古禁术!”
“上古禁术”四字一出,满堂皆惊。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另外两位长老都睁开了眼睛。
墨长老仔细查验着药渣,面色渐渐凝重:“这些药材的搭配确实古怪...药性相冲,君臣不分,简直胡来!”他顿了顿,忽的咦了一声,“但这药渣中残留的灵气却异常纯净,似是成丹品质不低...”
张守仁急忙道:“长老明鉴!正因如此才更可疑!一个杂役,如何能炼出这等丹药?定是修习了某种邪术!”
堂外弟子闻言,议论纷纷。林夜之名因小比之事本就小有名气,此刻更成为焦点。
“肃静!”墨长老敲了下惊堂木,沉吟片刻,“传林夜。”
命令层层传下,不过一刻钟功夫,林夜便在两名执法弟子“护送”下步入宗务堂。
他一身杂役服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步伐沉稳,面色平静,全然不像是要来受审的罪徒,倒像是来赴寻常约会的书生。
堂外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身上。
张守仁见状,心中暗恨,抢先发难:“林夜!你私炼禁药,违背门规,还不从实招来!”
林夜先向三位长老行礼,这才不卑不亢道:“张管事何出此言?弟子不知犯了何罪。”
“还敢狡辩!”张守仁指着玉盒中的药渣,“这些难道不是从你房中搜出?这药性搭配违背常理,不是禁药是什么?”
林夜看了一眼药渣,忽然笑了:“原来管事说的是这些。这是弟子平日练习药材处理时留下的残渣,并非丹药。”
“练习?”张守仁冷笑,“什么样的练习需要将药性相冲的药材混在一起处理?”
林夜从容道:“管事有所不知。弟子在废丹房劳作,常见完好药材因‘药性不符标准’而被废弃,实在可惜。故而私下尝试各种处理方法,想看看能否化废为宝。这些确实是失败之作,让管事见笑了。”
堂外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废丹房浪费药材之事众所周知,只是没人敢当面说出来。
张守仁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一时语塞,半晌才强辩道:“胡说!这些药渣灵气充沛,分明是成丹所留!你定是在私炼丹药!”
林夜叹了口气:“管事若是不信,弟子可当场演示这些药材的处理过程。至于灵气...”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几分,“弟子近日侥幸突破炼气期,或许是修炼时灵气外溢,沾染了药渣。”
“炼气期”三字一出,满堂再次哗然!
一个五行杂灵根的杂役,竟然突破了炼气期?这简直比私炼禁药更让人难以置信!
墨长老眼中精光一闪:“你突破了炼气期?”
“是。”林夜坦然道,“弟子在小比后有所感悟,侥幸突破。”
“不可能!”张守仁失声道,“你的根骨测试明明...”
“根骨并非绝对。”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堂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柳云山不知何时站在堂外,手中拎着个酒葫芦,醉眼朦胧,却自有一股威严。
“柳长老?”墨长老微微皱眉,“你此话何意?”
柳云山踱步进堂,也不行礼,自顾自喝了口酒:“意思是,根骨测试也不是百分百准确。偶尔出现误判,有什么稀奇?”
张守仁急道:“柳长老莫要袒护此子!他私炼禁药证据确凿...”
“证据?”柳云山嗤笑一声,走到玉盒前拈起一点药渣,“就凭这些垃圾?张守仁,你当宗务堂长老都是瞎子吗?这分明是药性冲突导致的炼药失败残渣,哪是什么成丹?”
他转向墨长老:“墨老头,你炼药一辈子,难道看不出这是控火不当烧糊的玩意?”
墨长老沉吟不语。他何尝看不出这些药渣品质低劣,但其中残留的灵气确实纯净得可疑...
柳云山又喝了口酒,醉醺醺道:“至于药材处理手法特殊...呵呵,难道现在青丹门已经固步自封到不许弟子尝试新方法了?当年丹圣创派时,不就是靠不断尝试新方子才成就大道的吗?”
这话说得堂中一众长老面色尴尬。丹圣创新之说虽是事实,但如今丹盟最重规矩,谁敢轻易尝试“新方子”?
张守仁见形势不利,急忙道:“纵然这些不是成丹,但他一个杂役,哪来的药材练习处理?定是偷盗所得!”
林夜正欲回答,堂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药材是我给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柳依依快步走进堂中,对着长老行礼:“弟子柳依依,可以作证。那些药材是弟子赠予林夜练习用的。”
张守仁目瞪口呆:“你、你为何...”
柳依依坦然道:“弟子见林夜勤奋好学,对丹道颇有见解,故而将一些用不到的药材赠与他练习。此事父亲也知情。”她看向柳云山。
柳云山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张守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依依:“你、你们串通一气!”
“张管事慎言。”柳依依面色一冷,“赠药鼓励勤奋弟子,何错之有?难道管事认为所有杂役都该安于现状,不得上进吗?”
这话说得堂外围观的一些杂役弟子纷纷点头。谁不想上进?只是苦无机会罢了。
张守仁一时语塞,面色铁青。
墨长老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已有判断。他敲了下惊堂木:“此事已有定论。林夜练习药材处理并无过错,柳依依赠药鼓励同门亦是美谈。张守仁,你举报虽出于好意,但查证不实,以后当更加谨慎。”
张守仁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不甘道:“长老!那药渣灵气异常纯净...”
“或许是林夜突破时引动了天地灵气,不足为奇。”墨长老摆摆手,“此事到此为止。退堂!”
众弟子纷纷散去,议论纷纷。谁都看得出张守仁吃了大亏,不仅没扳倒林夜,反而让自己成了笑柄。
林夜向柳云山父女深深一揖:“多谢长老、师姐相助。”
柳云山醉眼朦胧地瞥他一眼:“小子,好自为之。”说罢晃晃悠悠地走了。
柳依依低声道:“父亲其实很看好你...今日是他让我来的。”
林夜心中感动,正要说什么,忽见张守仁阴冷的目光扫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心中一凛,知道此事绝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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