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晨雾未散。
霍砚提着弓,踩着湿润的山路缓步前行。
自从那夜斗篷人现身,他便每日清晨绕山巡查。
春织那一句“防患于未然”深深烙在他心头
这日天色微亮,他在青溪后山转至一处断崖边时,忽然瞥见一抹黑影立在崖边。
那人一身深色斗篷随风飘扬,背对而立,静静望着远方的云海翻涌。
霍砚心头一紧,立刻警觉起来。
上一次对方逃脱得太快,这次绝不能再让此人轻易离开!
他屏住呼吸,缓缓靠近,脚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极为小心。
然而,就在距离不足十步时,那人仿佛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身,朝密林深处掠去!
霍砚大喝一声:“站住!”
箭矢破空而出,却只听得布帛撕裂声响起——半截衣角从空中飘落,落在他面前。
那人已消失无踪。
霍砚俯身拾起那片衣角,低头一看,眉头顿时皱紧。
那布料虽旧,却非寻常人家所用,针脚细密,边缘绣着一条暗金色的龙纹,隐隐泛光。
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这不是普通猎户或流寇能有的东西。
他攥紧衣角,快步赶回林家宅院。
此时,林春织正站在灶房前,手中捧着一只刚腌好的咸蛋,目光却不在食材上,而是望着远处青山沉思。
霍砚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地将那片衣角递到她眼前。
“你看看这个。”
春织接过,指尖轻轻抚过龙纹绣线,脸色骤然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纹样。”她低声道,“这种样式,只有前朝王族府邸才会使用。”
她抬起头,眼神锐利:“赵家背后,竟可能是前朝遗老?”
霍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屋外的风突然猛烈了些,吹得檐下的红灯笼微微晃动,光影交错间,两人神情皆是沉重。
翌日午时,李崇文带着一位身穿粗麻布衣的老者前来拜访。
“这是我的旧识,姓周,曾在京中做幕僚。”李崇文介绍道,“他阅尽官场旧物,对皇家器物尤为熟悉。”
春织上前迎客,不动声色地将那片衣角取出,请周先生辨认。
老人接过,手指摩挲片刻,忽而神色一变。
“此乃前朝太子府专用衣饰,专供王府亲信穿用。”他低声说道,“自前朝覆灭后,此类纹样早已被禁,市面上几乎绝迹。”
“果然如此……”春织喃喃,脑海中思绪万千。
赵家一直暗中打压林家,屡次设计陷害,原来并非仅为私怨,而是另有所图?
她心头一凛。
既然敌人已经出手试探,那她也该先发制人了。
三日后,林家传出消息:要在村中建一所义塾,专门供贫困学童入学,并对外募捐书册、笔墨等物资。
消息一出,村中学子欢腾,邻里纷纷称善,甚至引来附近村落的关注。
李崇文也在村口设下募捐登记簿,记录各方赠礼,一时之间,林家名声更盛。
然而,真正令春织关注的,是那几双隐藏在人群中的冷眼。
果然,不出五日,一名自称商贾之人上门,声称愿意为义塾捐赠百两银子及大量书籍。
“小人听闻林家此举仁德无双,愿略尽绵力。”
春织坐在堂中,面色温和,语气谦和:“多谢贵人厚爱,不过我林家虽穷,却也不敢收来历不明之财。”
她话中有话,那人却依旧笑吟吟地递上银两。
春织并未接下,只淡淡吩咐:“请客人稍候,我家护卫尚需查验。”
那人神色不变,点头应允。
但就在霍砚走近时,那人的手突然一抖,袖中似有寒光一闪。
霍砚反应极快,瞬间扣住其手腕,反剪身后,另一手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刃。
“好一个‘商人’。”霍砚冷笑,“你可知道,私藏兵器,可是重罪?”
那人终于变了脸色。
春织缓缓起身,眼中却毫无波澜。
她看了霍砚一眼,淡淡道:“带下去吧,莫惊扰旁人。”
待人押走后,李崇文忍不住问:“你不打算交官府处理?”
“交官?”春织轻笑,“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她望向窗外,眼神如水般平静,却藏着锋芒。
“我要的是真相。”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枚火漆印,在桌上轻轻一放。
青铜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低声呢喃:“让他们知道,林家不是任人欺凌的小门小户。”
夜色渐深,灯火初上。
而在她视线不及之处,山影深处,一道模糊身影静静伫立,嘴角微扬,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风,又要起了。
林家偏院一间静室里,火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被绑在椅上的“商人”脸色青白,显然没想到自己伪装得如此缜密,仍被识破。
春织一身素衣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那枚火漆印章,眼神沉静如水。
“你不必开口,我倒是可以猜一猜。”她淡淡道,“你是昭王府的人。”
“……”那人瞳孔猛地收缩,虽极力掩饰,但喉结的颤动已暴露了他的惊愕。
春织微微一笑,将印章轻轻推至桌心。
“这枚火漆印,是前朝太子府中掌事官专用之物,而你们却用它来封书信。若只是赵家背后之人,断不会用此等旧制禁品。再者,你们两次派人试探,手法老练,不似寻常阴谋,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
她说完,目光直刺对方眼中。
“我只问一次: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那人沉默良久,最终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林家这块地底下,藏着的东西,足以让整个大齐王朝翻天覆地!”
春织神色不变,声音却冷了几分:“什么东西?”
“你养母死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那人忽然反问,嘴角竟露出一抹诡异笑意,“你们脚下,埋着前朝最后的秘密。”
话音未落,霍砚猛地起身,一脚踹向椅子,震得那人一个趔趄。
“说清楚点!”他低声喝道。
“昭王府……早已覆灭,为何还执着于一块旧宅?”春织心中隐隐作痛,脑海中浮现出养母病重时那句模糊不清的话——
“织儿啊……咱家那宅子底下,埋着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莫要轻易动土……”
她猛地攥紧拳头,心跳加快。
“原来如此。”她缓缓站起,语气冰冷,“你们不是为了打压林家,而是为了那片地底下的东西。”
“你们以为扩建宅院,会惊动那处秘密机关,所以才一再阻挠?”她继续推断,眼中寒意愈盛,“赵家不过是你们的幌子,真正的幕后,是昭王府残党?”
那人终于不再掩饰,低声道:“聪明的女人。可惜……你不该知道这些。”
“我不但知道了,还要让你活着说出来。”春织轻笑一声,抬手示意霍砚,“给他松绑。”
霍砚一怔,却还是照做。
“你想做什么?”那人狐疑地看着她。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春织缓步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夜风涌入,吹得她鬓发微扬。
“林家,不是软柿子。”
“你以为我会怕?可我要告诉你,既然你们找上门来,那我也该回礼了。”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那人看着她背影,第一次生出一丝不安。
翌日清晨,春织召来村中一位年迈石匠,借口家中旧宅地基松动,请其勘察结构。
石匠带着工具而来,绕宅数圈后皱眉道:“地势无异,但屋下确有空腔之感。”
春织心头一跳。
果然,养母当年所说并非虚言。
她立刻下令暂停扩建工程,并命人封锁旧宅地窖入口。
然而就在当夜,山影深处,那名斗篷人再次现身。
他静静伫立崖头,望着林家宅院灯火微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夜色沉沉,一道黑影悄悄潜入林家旧宅地窖。
他手中握着一把青铜钥匙,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轻轻插入某块砖缝之中——咔哒一声,砖石转动,尘灰簌簌落下。
暗门,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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