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宴席气氛正酣,牛油巨烛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明暗不定。
耶律宏觉得时机已到,他霍然起身,此举立刻吸引了大殿内所有或明或暗的视线。
他并未理会旁人,只恭敬地向北夷王耶律枭行礼,声音朗朗,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
“父王,儿臣此次出使东璃,虽历经波折,但最大的收获,便是寻得此生挚爱,慕氏。”
“她品性端淑,才德兼备,与儿臣情投意合。儿臣恳请父王恩准,册封慕氏为儿臣的正妃,执掌王府内务!”
他话音未落,满堂皆惊。
正妃!
不是侧妃,不是夫人,而是地位尊崇、要上皇室玉碟的正妃之位!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打破。
无数道目光在耶律宏与始终安静垂眸的慕卿璃之间惊疑不定地游移,每一道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谁人不知,三皇子耶律宏的原配王妃“暴毙”不过数日……
虽说北夷从无男子为妻守节之理,但贵族为显重情重义,至少也会等上一年半载再行续弦。
耶律宏这般急不可耐,岂非自毁声誉?
可这位素来精明谨慎的三皇子,竟在归国接风宴上就如此不顾非议,执意要立这位来历不明的东璃女子为正妃!
这女子,究竟使了何种手段?
席间,阿依罕端着金杯的手指倏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比谁都清楚那位所谓的“暴毙”王妃,此刻应当好端端地在东璃境内。
耶律宏这般反常举动……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她当即对身后侍立的侍女微微侧首。
待侍女俯身靠近,阿依罕以袖掩唇,几句低语迅速没入喧嚣的乐声中。
侍女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酒宴。
而始终端坐的慕卿璃,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唇边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很好,她要的,就是这般猜疑四起的效果。
而坐在阿依罕身侧的大皇子耶律铮,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眼底迅速掠过一丝阴鸷与更深的兴趣。
他这位三弟,还真是把这美人当成了心尖肉啊……
这让他想将这珍宝夺过来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就在北夷王耶律枭浓眉微蹙,尚未开口之际,席间一人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洪亮:
“王上!老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起身者乃是玉夫人之父,手握重兵、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赫连阿提。
他稳步至御前,向耶律枭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臣子之礼,姿态沉稳,然而抬首时,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指耶律宏。
“王上,三殿下。”
他的声音浑厚,在大殿中回荡,看似恭敬,实则字字暗藏机锋;
“此女容色倾城,确令人见之忘俗。然,我北夷儿郎娶妻,求的是贤德,是能辅佐夫君、教化子嗣、稳固后宅之内助。观此女形貌气度,非我北夷风骨,其心性来历,更是迷雾重重。”
他微微一顿,语速放缓,却更显沉重,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心坎上:
“王妃之位,非止于殿下内帷,更关乎我北夷皇族血脉之纯正,国本之稳固。册立一位背景不明的异族女子,岂非儿戏?望王上与殿下,三思而后行!”
耶律宏面色瞬间沉下,眼中怒意翻涌,他强压火气,声音冷硬:
“赫连王爷!立何人为妃,乃是本王家事,不劳王爷过度操心。本王此刻,是在向父王陈情!”
赫连阿提闻言,非但未退,反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诘问:
“家事?殿下此言,未免太过轻巧!老臣之女赫连玉,嫁入王府多年,恪守妇道,悉心侍奉,更为殿下诞育一子一女,如今再度身怀六甲!她代表的是我北夷贵女的体面,是追随王上开拓疆土的臣子们的忠心!”
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诸多北夷贵族,声音激愤而悲凉:
“殿下如今,视贤德妻妾如无物,反倒要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外族女子捧上正妃之位,令北夷的明珠去仰仗异族女子的鼻息!
殿下此举,将老臣置于何地?
又将所有将女儿嫁入皇室的北夷勋贵置于何地?
这早已非殿下家事,而是关乎我整个北夷贵族的尊严与体统!”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赫连阿提将矛盾从耶律宏的个人喜好,拔高到了族群认同与贵族权益的层面。
北夷立国以来,确有过和亲之举,但异国公主最高也不过是庶妃,王子正妃之位,向来只在北夷大族中遴选。
耶律宏一而再,再而三的立她族女子为王妃,无疑是在挑战百年来的传统,触动了所有保守贵族的神经。
慕卿璃原本一直低垂着头,作足娇羞姿态,此刻却忽然抬起眼眸。
但见那双秋水明眸里盈满晶莹泪光,宛如沾染晨露的芙蕖,惹人怜惜。
她纤指不安地绞着绢帕,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王爷切莫为卿卿为难......名分之于妾身,不过虚妄。能得王爷垂怜,常伴左右,已是上天恩赐。若因妾身之故,伤了老臣之心,坏了朝堂和气,卿卿万死难辞其咎。
这番以退为进,恰似在耶律宏心头燃起一把火。
他当即握紧慕卿璃的柔荑,目光如炬地扫向赫连阿提:
本王心意已决,这王妃之位非卿卿莫属。谁若再敢非议——
话音未落,席间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但见阿依罕把玩着手中夜光杯,眼波流转:
好一个情深义重的三殿下。慕姑娘这般绝色,确实值得殿下不爱江山爱美人
这轻飘飘一句,看似赞赏,实则将满朝文武的猜疑尽数引向慕卿璃。
一时间,无数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仿佛要穿透这副皮囊,看清其中是否藏着蛊惑人心的妖术。
慕卿璃垂眸掩去眼底寒芒。
好个阿依罕,这般迫不及待就要出手?
再抬眼时,她已是泫然欲泣的模样,慌乱地摆着玉手:
大皇子妃误会了!王爷他心系社稷,绝非......绝非......
见她语无伦次的惶恐模样,耶律宏当即揽住她轻颤的肩头:
卿卿何必解释?本王自然信你。
他冷眼睨向阿依罕,若再有人搬弄是非,休怪本王不顾情面。
阿依罕被这番警告噎得面色发青,只得愤愤落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北夷王适时沉声开口,威压顿生:
立妃之事关乎国体,岂可儿戏?老大、老三,随本王往王帐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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