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云龙在新一旅如臂使指，刮地三尺般搬运临汾物资的同时，黑虎岭地区的夜空，被更加密集和狂暴的钢铁风暴彻底撕裂。
晚上八点整，三发红色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迹，如同死神的请柬，冉冉升上黑虎岭的夜空。
紧接着，386旅旅长，那位被李云龙尊称为老旅长的悍将，站在前沿指挥所里，对着电话发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声怒吼：“总攻开始！炮兵，给老子狠狠地打！”
刹那间，集结了386旅炮兵营、王承柱带来的新一旅炮兵营主力、以及各团直属炮兵，总共超过六十门火炮（包括十数门75毫米山炮、近十几门九二式步兵炮以及三十多门各型迫击炮），
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着被压缩在黑虎岭主峰及周边几个山头的日军第四旅团残部，发出了撼天动地的咆哮！
“咚！咚！咚！咚！”
“轰！轰！轰！”
“通通通通……！”
不同口径火炮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持续不断、震耳欲聋的死亡交响乐！炮弹如同冰雹般砸落在日军的阵地上，炸起一团团巨大的、夹杂着火光和浓烟的火球！
整个黑虎岭仿佛都在剧烈颤抖，山石崩裂，树木摧折，日军仓促构建的前沿工事如同纸糊的玩具，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下被轻易地撕碎、掀翻！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弹片和碎石，呈放射状向四周疯狂席卷，无情地收割着生命。日军阵地上，惨叫哀嚎声被巨大的爆炸声淹没，残肢断臂与武器零件四处飞溅。
许多日军士兵甚至还没看到八路军的身影，就在这恐怖的炮火覆盖下被炸得粉身碎骨。
“八嘎！这……这炮火……怎么可能？！” 第四旅团临时指挥部设在一个较为坚固的山洞里，但即便如此，旅团长也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从未有过的剧烈震颤，头顶的泥土簌簌落下。
他脸色煞白，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却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回应——他的炮兵阵地，在炮战一开始，就遭到了王承柱指挥的山炮群的精准打击和压制，此刻已然瘫痪大半。
长达二十分钟的炮火急袭，如同一柄巨大的铁锤，将日军第四旅团的外壳砸得千疮百孔，筋骨断折。
炮火刚刚开始向敌纵深延伸，那嘹亮激昂、带着无边杀气的冲锋号声，便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冲天而起！
“滴滴答滴滴——滴滴答滴滴——！！”
“同志们！冲啊！”
“消灭小鬼子！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杀啊——！”
如同决堤的洪流，如同喷发的火山！五个团，近一万五千多名八路军战士，从各自的进攻出发阵地跃出，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必胜的信念，向着日军摇摇欲坠的防线，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主攻方向，北面。
“772团！跟老子冲！” 程瞎子团长挥舞着驳壳枪，身先士卒。
“独立团！刺刀见红！让鬼子尝尝咱们的厉害！” 丁伟团长的声音同样充满了杀气。
而在这两把尖刀的最锋刃处，是张大彪亲自率领的新一旅一团主力！
这支刚刚经历了歼灭第九旅团恶战、士气正值巅峰的虎狼之师，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黄油，凶猛地扑向日军防线！
“一营！向左！二营！向右！机枪连，火力掩护！给老子撕开他们的口子！” 张大彪抱着一挺歪把子机枪，一边扫射一边怒吼。一团的战士们战术动作娴熟，三人一组，交替掩护，自动武器和手榴弹开路，迅猛无比。
日军在北面布置的防线，在绝对的优势兵力和猛烈火力冲击下，迅速土崩瓦解。突破口被迅速打开，并且不断扩大，战士们如同潮水般涌出，向着日军纵深猛插！
“报告旅团长阁下！北面防线被八路军突破！敌军攻势凶猛，兵力至少数千！我军损失惨重，难以堵住缺口！”
“报告！西面阵地告急！”
“报告！东面请求增援！”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第四旅团指挥部。第四旅团长面如死灰，握着指挥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透过指挥所的观察口，能看到远处黑暗中不断闪烁的枪口焰和爆炸的火光，如同死神的眼睛，正迅速逼近。
参谋长脸上已无血色，他凑到旅团长耳边，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旅团长阁下……八路军的炮火远超预估，兵力绝对超过万人！
我们的炮兵……已经无法有效反击。夜晚作战，航空兵也无法支援。多处防线被突破，照此下去……我们恐怕……很难撑过今晚了！”
他咬了咬牙，说出了那个最不愿面对的建议：“为今之计，只有集中所有能机动的兵力，向长治方向强行突围！或许……还能为帝国保存一丝种子！请阁下速下决断！”
第四旅团长闭上眼睛，脸上肌肉抽搐，内心进行着痛苦的挣扎。固守待援？援兵何在？第九旅团已灭，从中条山抽调的部队远水难解近渴。死战到底？结局显而易见，将是与第九旅团一样的全军覆没。
半晌，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疯狂和一丝求生的渴望：
“命令！各部队，除必要留守部队节节抵抗，迟滞敌军外，其余所有能战斗人员，立即向东南方向，长治路口，集中！不惜一切代价，打开突破口！突围！”
然而，他选择突围的方向，正是老旅长早已预料到、并安排了硬骨头把守的地方——由王大牙团长率领的补充第16团防守的阵地！
第四旅团残存的、最后能组织起来的一千多兵力，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在军官的驱赶下，向着王大牙团的阵地发起了决死的、歇斯底里的反扑！这是他们最后的生机！
“顶住！给老子顶住！” 王大牙团长在战壕里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日军这次冲锋的疯狂与不同，
“小鬼子要跑！全体都有！机枪给老子往死里打！手榴弹招呼！一步也不许后退！为兄弟部队全歼鬼子争取时间！”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日军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轻重机枪疯狂扫射，迫击炮弹不断在16团的阵地上炸响。
战士们依托着工事，顽强阻击，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立刻有人补上位置。枪管打红了，就用手榴弹！手榴弹扔完了，就上刺刀！
“团长！三营长牺牲了！”
“二连阵地被突破了一个口子！”
“鬼子冲上来了！”
坏消息不断传来，伤亡数字急剧上升。王大牙眼睛血红，他知道自己的团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正在流血，但他更知道，他这里一旦被突破，整个围歼计划就可能功亏一篑！
“告诉同志们！坚持住！鬼子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不要在乎伤亡！
就是把咱们16团打光了，也要把狗日的第四旅团钉死在这里！为了胜利！杀！” 王大牙抄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亲自冲到了最危险的缺口处。
旅团长亲自督战，看着部队一次次冲锋，又一次次被八路军顽强的火力打退，在那道看似并不坚固的防线前撞得头破血流，他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八路军的抵抗意志和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他方向的八路军主力，正趁着日军兵力集中突围、侧翼空虚之际，迅猛穿插分割，将留守的日军小块小块地吃掉，包围圈正在急速收紧。
凌晨一点左右，第四旅团长收到了一份绝望的报告——突围部队损失过半，未能前进一步，而身后八路军的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踉跄着退回到指挥部，颓然坐倒在弹药箱上，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指挥部里，残存的参谋们个个面无人色，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旅团长阁下……我们……我们已无路可走了……” 参谋长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旅团长沉默良久，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灰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军装，对一旁的通讯参谋摆了摆手，声音低沉而嘶哑：“给第一军司令部……发诀别电吧。”
通讯参谋含着泪，记录下旅团长口述的、充满了不甘、耻辱和绝望的最后电文：
“…职部于黑虎岭遭八路军绝对优势主力合围，血战竟夜，伤亡殆尽，弹尽粮绝，突围无望…现已至最后关头，职等决心以死报国，扞卫帝国军人最后之尊严…第四旅团长，诀别…”
电波载着这份绝望，消失在夜空中。
随后，指挥部外传来了八路军最后的冲锋号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战斗一直持续到凌晨两三点钟，黑虎岭地区的枪声才逐渐稀疏，最终归于沉寂。日军第四旅团主力，大部被歼灭于此。
386旅前沿指挥部，老旅长接到战斗基本结束的报告，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命令各部，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果！在天亮之前，必须撤出战斗，分散隐蔽，防备鬼子飞机报复！”
……
战场上，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独立团团长丁伟，正指挥着战士们清理战场，恰好遇到了同样在忙碌的新一旅一团长张大彪。
丁伟看着张大彪手下那些精神抖擞、装备精良的战士，再想想自己团里那些虽然英勇但装备明显差了一截的弟兄们，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他走过去，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大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大彪，行啊你们！老子这回可算是开了眼了！好家伙，你们那个炮兵营，王承柱那小子，打起炮来跟不要钱似的，那山炮的动静，听着就提气！可馋死老子了！”
他咂咂嘴，继续说道：“再看看你们一团，这兵强马壮的，我刚才听你说，打第九旅团前有近四千多人？他娘的，都快赶上老子一个半团了！
老李这小子，现在真是土财主了！他手下四个团，加上直属队，怕不是得有一万三四千人了吧？这小子，现在可是咱们这帮老战友里混得最阔的了！”
张大彪憨厚地笑了笑，对于丁伟这个和自家旅长资历相当的老团长，他保持着尊敬，但也谨守着分寸：“丁团长，您过奖了。
我们也就是跟着旅长，运气好，打了几个胜仗，缴获多了点。您和我们旅长是老战友，等仗打完了，您过来，喝酒肯定管够！旅长肯定高兴！”
丁伟眼睛一瞪：“光喝酒哪行？老子大老远跑去，就为了灌他几碗地瓜烧？不行！
你回去给老子带个话，就说我丁伟说的，他现在富得流油，手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够我们独立团肥一阵子了！看在老战友的面上，怎么也得支援我两门山炮吧？不行，九二式步兵炮也成啊！”
张大彪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挠了挠头：“丁团长，这个……喝酒我肯定把话带到。可这支援火炮的事情……我就是个团长，可真做不了主。
您也知道我们旅长那脾气，他那点家当，看得比命根子还重……本来我们一团是有四千三多人，这不围歼第九旅团，牺牲了大几百好兄弟，还有几百人押送物资和俘虏回根据地了，所以我这才带了三千人过来。”
“听听！你听听！” 丁伟指着张大彪，对旁边走过来的程瞎子等人嚷嚷道，“一个团四千多人！打个仗牺牲几百，还能拉出三千主力！老子这一个团，拼死拼活也就三千人出头！没法比，真是没法比啊！”
他转回头，又对张大彪说道：“我还听说，老李不光队伍拉起来了，还偷偷弄了个兵工厂？好小子，这是要自立门户当山大王啊！不行，过段时间，我说什么也得去你们虎头山转转！
就算他李云龙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炮弄不来，怎么也得弄批新枪、手榴弹，或者歪把子机枪什么的吧？不然，老子就赖在他旅部不走了！”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胜利的喜悦，也带着对老战友如今“阔绰”的羡慕和“打土豪”的决心。
至此，日军从中条山前线调回，意图稳定后方的两个旅团——重建的第九旅团和第四旅团主力，在李云龙新一旅和386旅的密切配合、连续打击下，短短数日之内，相继覆灭于太行山南麓。
这一辉煌胜利，沉重打击了日军在晋南的统治，极大地鼓舞了华北军民的抗战士气，同时也让李云龙和他的新一旅，名声大噪，真正成为了令日寇闻风丧胆的抗日铁拳！而接下来的风暴，必将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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