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V从老维的诊所里走出来时，夜之城的夜风，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了某种陌生的自由。
没有了公司协议的束缚，没有了时刻监控着她生命体征的生物监测器，甚至连视网膜上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提示着工作日程的数据流都消失了。
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也前所未有的……真实。
她的新义眼已经基本适应，虽然在捕捉动态影像时偶尔还会有轻微的拖影，但足以应付日常。
身体因为移除了大量植入体而感觉有些轻飘飘的，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但也伴随着一丝力量流失的虚弱感。
三人就这样靠在街头，看着路上的车流和身边走过的行人。
“感觉怎么样？”杰克倚着墙壁，开口问道。
“还不错。”V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风景，开口道。
“感觉像是……刚从一场持续了好几年的超梦里醒过来。”
“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没带回来什么尾巴，可以缓一缓了，不然按艾伯纳西的性子，不可能留数据芯片在我们手上的。 ”
林恩靠着墙，点上一根烟，同时给杰克和V都递去一根。
V不爱抽烟，林恩记着的，但是谁也说不好这种时候会不会想点上一根。
V看了一眼林恩手里的烟，还是接了过来。
林恩掏出火机给二人点上。
“咳咳……”仅仅一口下去，V就连咳好几声，逗得一旁的杰克笑出了声。
“算了，妹子，要是真抽不了就算了。”
V又咳了几下，把吸过一口的烟又递回给了林恩。
林恩接过烟，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左手一口，右手一口地抽着。
杰克长出一口气道，“詹金斯那个狗娘养的，估计从一开始就在耍我们！！”
“也不一定，公司里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V也慢慢冷静下来，“现在来看，要不是詹金斯那边有什么动作先栽了，然后牵连了我们，要不就是他直接把我们卖了来向艾伯纳西交投名状。”
杰克骂道，“有机会把他们两个都干死！”
“先别想那么远。”林恩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将两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对了，定位还在我们手里，先看看还能用吗？如果还能用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抓一波机会。”
杰克便上前从车里翻出移动终端，几秒钟的延迟后，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红色的“连接失败”提示。
“信号没了。”杰克回头对二人说道。
这个结果也不是特别意外，既然如此，只能另作打算。
“现在怎么办？”杰克看着V，“反正先手也没了可能，不如先躲一阵子？”
V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了再去入局的理由，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已经被开除，被踢出局。
“我不知道。”V第一次感到了迷茫，她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又想了想，眼里亮起光，终于再次开口。
“最起码，仇得报，特么的不能平白无故的被人摆一道。”
“这才对嘛，妹子。”杰克回道。
“听着，不管接下来你想要做什么，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今晚都先回去好好休息，把脑子里的垃圾都清一清。往后对事情从长计议，你也习惯习惯街头的生活。”
V没有反驳，和杰克击了个掌表示同意。
杰克又转头看着林恩道：“mano，你送她回家吧，有任何问题，随时打给我，我五分钟内就到。”
林恩点了点头。
“走了，妹子，明天见。”说完，杰克便召唤来了自己的摩托，挥着手离开了。
街边只剩下了林恩和V。
林恩直接启动了西猯，带着V上了车。
“我送你回去。”
V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回哪去？我的公寓……恐怕现在连门都进不去了吧。”
作为公司高管的福利，她在丽景区的那套高级公寓，所有权限都和她的身份绑定，身份被撤销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公寓对所有权，包括她的车。
林恩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荒坂这么狠啊?”
“不然呢，要不是有你们，我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行吧。”林恩回了一句，调转了车头。
“去哪？”V问道。
“去我家。”林恩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今晚先凑合一下吧。”
林恩的公寓，位于圣河谷区。
这里多是些有些年头的中低层公寓楼，居住着大量的蓝领工人和底层佣兵。
林恩的公寓很小，小得有些出乎V的意料。
一个开间，除了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几乎没有任何隔断。一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沙发，正对着一台老旧的壁挂式电视。
靠窗的位置，是一张简单的单人床。
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墙上挂着的一些武器和战术装备，表明了主人的身份。
“随便坐。”林恩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夹克。
“你这里能坐的地方也不多了。”
V没有客气，调侃了一句之后，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沙发的弹簧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但坐感却意外的舒适。
她环顾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心中没有丝毫的尴尬或不适，反而有一种奇特的安稳感。
林恩走到墙边的一台自动贩售机前，机器发出一阵轰隆声，掉出了两罐冰镇的饮料，他将其中一罐抛给了V。
V稳稳地接住，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谢了。”她拉开拉环，喝了一大口。
林恩在她对面的地板上盘腿坐下，也打开了自己的那罐饮料。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终于开口，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V握着冰冷的饮料罐，沉默了。
打算？她的人生，暂时失去了明确的路线。过去，她的目标是晋升，是在荒坂那座金字塔上不断向上爬，现在，她已经从那座金字塔上被推了下去。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也许……像你说的那样，先活下去，然后试着报仇。”
“活着，有很多种方式。”林恩看着她，“你可以离开夜之城，换个身份，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以你的能力，或许可以去别的公司试试。”
V没有立刻回答。离开夜之城？
“留下来吧，这座城里还有我想要的东西，有你们陪着，也算不赖，或许我可以和你们一样，做一名雇佣兵。”
“哟，V部长准备降维打击夜之城的佣兵界了吗。”林恩开了个玩笑。
“降维打击可算不上，我现在义体和装备都没了，明天用你和杰克的路子帮我更新一批吧。”
“眼下更重要是艾伯纳西，没有好的义体我可没把握，先得把艾伯纳西和詹金斯给干趴下，起码得让他们再无威胁才谈得了未来。”
林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现在我们回到暗处了，别担心，你好好适应适应，现在我们不缺时间。”
V突然抬起头，看向林恩。
在他的眼睛里，V看不到同情，也看不到怜悯。仿佛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这个男人都会站在她身边。
“很感谢你愿意站在我这一边，即使我现在变回了普通人。”V由衷地说道。
“不知道，从我发现你也是一名黑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当初对我手下留情了，总得来说，我也应该谢谢你。”
V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恩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你从来都不是‘普通’的，V。你失去的只是权力和装备，你的天赋没人能拿走。”
林恩喝了一口饮料，继续说道：“至于装备和钱……那是在夜之城，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是啊，她不再是荒坂的V了。
但现在，她可以成为任何她想成为的V。
“好。”V将罐子里剩下的饮料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罐子轻轻放在桌上，“那我们就……把一切都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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