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昆仑的秋夜来得早，晚饭时分已飘起细雨。林越坐在窗边，看着青璃把最后一盘桂花糕端上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上的水汽。小异能捧着碗热汤，吸溜着说：“科技组今晚要调试新的星轨监测仪，说是能预测灵气潮汐，林先生要不要去看看？”
“星轨？”林越夹起一块桂花糕，甜香里混着淡淡的灵气，“地球的星象与玄元大陆不同，监测仪能适配？”
“他们结合了老黄历和星图算法！”小异能咽下嘴里的汤，眼睛亮晶晶的，“长老说古人观星定农时，本质也是测灵气变化，说不定真能成。”
青璃笑着给林越续上茶：“去看看吧，我听说监测仪的核心用了青铜鼎的边角料，能感应地脉与星轨的呼应。”她的金瞳在灯光下流转，最近她总说，地球的星辰比九天界的更亲切，因为每一颗都照着故土。
监测站设在昆仑山顶，是个半埋在地下的圆顶建筑，穹顶由透明的复合材料制成，能清晰看到夜空。科技组的人正围着一台半人高的仪器忙碌，仪器顶端嵌着块青铜片，正是从青铜鼎上取下的，此刻正随着星轨缓慢旋转。
“林先生！”戴眼镜的机械师挥手示意，“您看这组数据——今晚的月轨有点偏，按算法应该对应着西边的灵气峰值，可实际监测却低了三成。”他指着屏幕上跳动的曲线，红色的实测线与蓝色的预测线拧成一团乱麻。
林越走到仪器前，指尖轻触青铜片。冰凉的触感传来，同时还有一丝微弱的震颤，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它往西边偏。“不是仪器的问题。”他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被薄云遮住，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是星轨真的在偏，被一股外力牵引着。”
“外力？”小异能调出卫星云图，“气象卫星没显示异常啊，难道是...界海的影响？”
青璃突然按住林越的手，金瞳骤然收缩：“不对，这股力很熟悉...像轮回珠的波动，却更温和，带着人间的气息。”她的指尖抚过青铜片上的纹路，那些纹路竟亮起微光，组成一个缩小的地球轮廓。
“人间的轮回之力？”林越心头一震。他运转混沌诀，丹田内的轮回珠突然发热，与青铜片产生共鸣。穹顶外的夜空瞬间清明，月亮挣脱云层，红光褪去，洒下皎洁的月光，月光穿过穹顶，在地面投下无数银色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着模糊的人影——有古代的农夫在田埂劳作，有近代的士兵在战壕冲锋，有现代的学生在灯下苦读。
“是...众生的愿力？”机械师喃喃自语，手里的检测仪疯狂报警，屏幕上的灵气指数瞬间爆表，却异常温和，没有丝毫破坏力。
林越终于明白：“地球的轮回，不在时光之河，而在一代代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里。星轨偏移，是因为灵气复苏让众生愿力凝聚，形成了新的‘人间轮回’。”他看向青璃，“就像你说的，这里的星辰照着故土，也照着世世代代的人。”
就在此时，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月轨曲线断崖式下跌，西边的灵气指数瞬间归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的阴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昆仑蔓延。
“是空间塌陷！”首领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西边的戈壁出现巨大的裂缝，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出来的！”
“噬界虫的余孽？”林越皱眉，轮回珠的共鸣却突然中断，青铜片变得冰凉，“不对，这股气息更死寂，像是...被遗弃的时间碎片。”
青璃的脸色凝重起来：“是时光之河的‘弃流’。你当年从河底取出逆命之水，可能带出了一些被时间遗弃的碎片，它们没有能量，却能吞噬一切存在过的痕迹。”她指着屏幕上的阴影，“被它碰到的地方，不仅生灵会消失，连历史都会被抹去。”
“抹去历史？”小异能脸色惨白，“那...那我们的记忆会不会也...”
“别怕。”林越握住青璃的手，轮回珠再次发热，这一次带着决绝的力量，“轮回珠能逆转时间，也能锚定存在。但需要众生愿力帮忙，单靠我们不够。”
他看向通讯器：“通知联合议会，让所有能调动的超凡者到西边戈壁集合，无论修士、异能者还是科技组，都带上能凝聚愿力的东西——符箓、能量核心、甚至是承载记忆的旧物。”
“承载记忆的旧物？”首领不解。
“对。”林越的目光扫过地面的银色光点，那些光点里的人影愈发清晰，“弃流吞噬的是‘存在’，而记忆是存在过的证明。我们要用无数人的记忆，织成一张网，把它困在里面。”
戈壁的风带着沙砾，刮在脸上生疼。林越和青璃赶到时，巨大的裂缝已蔓延到数十里宽，边缘的沙子正在凭空消失，连带着地面的车辙、脚印，都像被橡皮擦掉般无影无踪。联合议会的人已经赶到，修士们祭出法宝，在空中组成一道光幕；异能者们操控着土石，试图填补裂缝；科技组则在架设能量塔，蓝色的电流顺着导线注入裂缝，却像泥牛入海。
“它在害怕！”青璃突然喊道，她指着裂缝中心，那里的黑色阴影在剧烈翻滚，“你看，那些带着记忆的东西靠近，它就会退缩！”
林越望去，只见一个老修士正将一串念珠扔进裂缝，念珠上刻满了历代主人的名字，阴影碰到念珠，竟像被灼烧般后退了寸许；一个异能者抛出父亲留下的旧怀表，怀表滴答作响，阴影也下意识地避开。
“就是现在！”林越飞身而起，轮回珠从丹田内飞出，悬在裂缝上空，散发出混沌色的光晕。青璃紧随其后，血脉之力化作无数藤蔓，缠绕住轮回珠，藤蔓上开出银色的花朵，每个花朵里都映着她与林越的记忆——杂役院的月光、无尽森林的篝火、仙人墓园的诀别。
“把你们的记忆交出来！”林越的声音传遍戈壁，“不是遗忘，是让它成为守护的力量！”
修士们将刻满传承的玉简抛向空中，异能者们将凝聚着信念的能量核心送向光晕，科技组的人甚至把记录着人类文明的硬盘投了过去。这些东西一接触到轮回珠的光晕，便化作流光融入其中，光晕越来越亮，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银色漩涡，将裂缝完全笼罩。
阴影在漩涡中痛苦地挣扎，却被无数记忆的光丝缠绕，无法逃脱。林越能清晰地看到光丝里的画面：有母亲给孩子讲故事的温馨，有战士为守护家园冲锋的决绝，有科学家在实验室不眠不休的执着...这些平凡的记忆，此刻却爆发出比仙尊之力更强大的力量。
“这才是地球真正的‘轮回’。”青璃靠在林越怀里，声音带着释然的颤抖，“不是逆转时光，是带着所有记忆，一代代走下去。”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黎明，阴影终于被漩涡吞噬，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晨曦中。裂缝缓缓闭合，露出下方肥沃的土地，几株嫩绿的草芽从土里钻出来，带着勃勃生机。
轮回珠缓缓飞回林越手中，表面竟多了一层柔和的银光，像是吸收了人间的月光。青铜片从监测仪上脱落，飞到青璃掌心，化作一枚小巧的玉佩，上面刻着昆仑的轮廓，与林越送她的那枚交相辉映。
戈壁上的人们望着初升的太阳，沉默了许久，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老修士摸着空空的手腕，却笑得满脸皱纹；异能者看着怀表消失的方向，眼中没有失落，只有坚定；机械师的硬盘虽毁，却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嘴里念叨着“文明会记住一切”。
林越牵着青璃的手，走在返程的路上。晨露打湿了他们的衣角，带着泥土的清香。小异能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片从裂缝边捡来的草叶，说要做成标本，放进“地球守护档案”里。
“你看。”青璃指着远方的城市，朝阳正给高楼镀上金边，“这里的轮回，比九天界的争斗、界海的漂泊，都要动人。”
林越点头，轮回珠在掌心微微发烫，不再是冰冷的神器，而是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他想起十亿年前那个加班的夜晚，自己曾抱怨生活的平淡，却不知正是这份平淡，藏着最坚韧的力量。
回到昆仑时，早餐的桂花糕还温着。林越看着青璃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看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院子，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人间烟火，突然觉得，所谓仙尊，所谓归途，最终都要落回这一粥一饭、一朝一夕里。
轮回十亿年，终究是为了此刻——守着所爱之人，看着人间安康，让每一颗照过故土的星辰，都能继续见证，生生不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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