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转到狄安娜这边。
狄安娜和星见隼简单交代完最后几句话，看着他带着人离开。直到那抹红发彻底消失在尘雾那头，她才重新抬头，确认了一下方向。
风从盆地的另一侧卷过来，带着一点沙砾味，刮得人睁不开眼。她抬手遮了遮，顺着记忆中袭击的方向走去。
那片坡地不算高，可风口偏偏就对着，吹得衣摆猎猎作响。她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得很稳，但脚下的碎石实在松得离谱——每踩下去都“喀嚓”一声，像在提醒她：这里不太欢迎访客。
阳光从灰尘缝里透下来，淡白的光落在那片灰土上，泛出一点冷光。狄安娜抬眼望了望那片山坡。那是唯一一个有地形遮蔽、视角死角极少的位置——换句话说，如果要埋伏她，这里就是最理想的地方。
她一边判断地形，一边放缓呼吸。风声在耳边卷着低鸣，除了自己脚步的声响，没别的回音，凶手留在原地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但是狄安娜还是不死心。
——就在这时。
一个轻快、甚至有点欠揍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冒出来。
【我亲爱的狄安娜，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狄安娜脚下一滑，差点一脚踩空。
“……”
她愣了两秒，眉心抽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个声音是谁。
“……Ghost？”语气有点不确定，你发现了什么吗？都让你跳过赫利俄斯直接跟我说？”
【没错~】那声音笑得格外心安理得，甚至还带着点炫耀的得意，【不然我哪有机会亲自跟你说话啊？】
狄安娜轻轻“啧”了一声，嘴角抖了抖。说实话，她是真的快忘了自己脑子里还塞着Ghost 和 Jinni这么两个电子室友。
两个人工智能都是依靠着当初卡洛斯·阿尔娜在治疗的时候偷偷植入的h.d.d芯片运行的，鬼知道她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态，按她的说法是想多留一手，但是狄安娜对此一直都是持保持态度的。
说实话，狄安娜自己也没搞明白这两个人工智能到底是怎么来的，只记得后来她身体里的主芯片上搭载的赫利俄斯重新激活之后就好像自带了……
h.d.d芯片并不具备独立供能能力，而是通过她体内那块搭载“赫利俄斯”主系统的能源核进行驱动的，赫利俄斯运作的时候，顺便就把那两个芯片当外挂程序喂养了。
也就是说——Ghost和Jinni的一举一动，全都要经过赫利俄斯的监控。所有的能量传输、数据整理、输出反馈，全都要经过赫利俄斯的确认之后才允许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一直都是和赫利俄斯对接的，就几乎忘了这两位一直都还在后台活蹦乱跳。
换句话说，他们现在能冒头跟她对话，要么是赫利俄斯在放水，，要么那些红色雾气的威胁已经让赫利俄斯无暇顾及简单的任务了，要么那些红色雾气已经严重到压制了主进程。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赫利俄斯给两个人工智能下发任务和沟通的，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比如某些特殊的数据延迟、或者赫利俄斯的主进程被她主动压制时——它们才会有“直接对话”的机会。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继续往上走，脚下的碎石又被踩得“喀啦”作响。风太大了，她不得不半眯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的，感觉麻烦好像找上门了。”
Ghost的声音还在哼，轻飘飘地从脑海另一端钻出来：【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啦？不像Jinni那个木头，我可是一刻不停地在帮你找资料的……】
狄安娜轻咳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咳……你先说你发现了什么。”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真的忘了。主要是赫利俄斯太能干了，平时大事小事全被它包办，她几乎都不需要跟这俩二线程序打交道。久而久之，就……嗯，确实快忘了，对，快忘了，就是还没忘。
赫利俄斯在后台轻轻叹气：终究是错付了。
Ghost那边倒是满不在乎，反正自打挂在赫利俄斯底下混日子起，它早就习惯了一切事物都和赫利俄斯对接。
它也不在意狄安娜记不记得，反正跟着赫利俄斯老大过的挺不错的，偶尔还能趁狄安娜分神，她还能靠着赫利俄斯老大偷偷蹭点狄安娜的以太能量当“小零食”，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不过这回，它的语气明显收敛了几分。
【好吧，公事公办。】
“说吧，Ghost。你查到了什么？”狄安娜脚步放慢了一点，风从山坡刮过来，吹得她发梢乱飞。
Ghost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它那惯常带点玩味的声线，此刻反而显得有些低沉。
【我查到了，那股干扰你以太运行的红色雾气，是什么东西了。】
狄安娜眉头一跳，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风声一下子变得清晰，像被收音放大了一样。
“……红色雾气？”她低声重复了一遍，“你确定？”
【嗯哼，当然确定。】Ghost笑了一下，但笑声短促得不太自然，【数据来源挺老的，不过我交叉验证了几次，误差范围在可接受区间内。】
“来源是哪里？”
Ghost顿了顿，然后给出了答案：【莱姆尼安空洞。】
狄安娜：？？？
“你是说……莱姆尼安空洞？我和简杜之前去过的那个？”
【没错。】Ghost答得很干脆，【而且数据来源挺具体，标注来自一个企业档案——辉晶美克·辉瓷开采公司。】
“辉晶美克？我记得那家公司主业是做辉瓷生意的，好像还是典范财团联合会旗下的辉瓷开采企业，主要是开采和加工……等等。”她顿了顿，语气慢慢变得严肃起来，“这和红色雾气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雾是他们弄出来的？”
Ghost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像是故意吊着她的胃口，【哎呀，别急嘛。听我说完。】
它调整了一下语调，开始用那种带点讲故事的语气慢慢说下去：【辉瓷只有在现在的莱姆尼安空洞中才能开采到，这你知道吧？】
“知道。”
【那你也该知道，莱姆尼安的以太环境比较……特殊。】Ghost顿了一下，【在大多数空洞里，高浓度以太都会以“以太结晶”的形式稳定存在。可莱姆尼安不同，那里的以太几乎没有结晶结构，反而以流体状态占绝大多数。】
“流体以太……”狄安娜喃喃着，脑海里浮现出那次她和简杜在空洞深处看到的画面——那些红得发亮的薄雾、像血一样在空气里流动，这么说确实好像，但是两者又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Ghost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轻轻笑了一声：【采矿的人给那种状态起了个名字——“秽息”】
狄安娜沉默片刻，才低声重复：“秽息……也就是说，侵染我的那团红雾，其实是莱姆尼安空洞里独有的以太形态？但又好像不一样……”
【我猜对也不对】Ghost满意地“叮”了一声，【秽息和一般的结晶化以太不同，它带着一点活性，秽息能形成秽息造物】
“秽息造物？”狄安娜疑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秽息会模仿自然界的形态。比如植物。它会长出像根茎、藤蔓之类的结构，甚至会自己移动。】
狄安娜没出声，只是沉下脸思考。
Ghost继续说下去，【同时我查到辉晶美克在几年前为了进一步提纯辉瓷，开发过一种“以太中和药剂”，理论上是用来中和以太粒子的波动的。】
“等等——你是说，他们在实验这些秽息的东西？”狄安娜皱起眉，显然有些没跟上它的思路。
【不止是秽息】Ghost叹了口气，【后来他们直接启动了一个叫‘新叶计划’的人体实验。】
狄安娜猛地抬起头：“……人体实验？”
【是的。】Ghost声音很轻，【“他们用受试者的体内以太流做为媒介，尝试让秽息与之融合，不过因为受试个体Es-07折损，计划被迫终止】
Ghost沉默了几秒，才又说：【后来我在系统外层的加密区找到了一个碎片文件。署名是辉晶美克的高层——一个叫菲洛克斯的人】
狄安娜立刻抬起头：“菲洛克斯？”
这她可是很清楚，辉晶美克联合首席执行官其中一个人就是菲洛克斯。
【对。文件显示，在“新叶计划”终止后，他们私下与‘称颂会’达成合作，可具体合作内容就没写，文件不完整，网络里也找不到相关记录】
“……所以，”她低声说，“那个老头有可能就是称颂会和辉晶美克合作的产物？”
Ghost没有回答，显然也是默认了这个猜测。
狄安娜点点头，站在崖顶，看着地上凌乱的痕迹，果然是这里，不过要追有点难，走出去一段之后就消失了，应该是通过空洞裂隙走了。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放弃了，但是又有点不甘心，被偷袭了，连偷袭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狄安娜在崖顶停留了一会之后，决定先不出空洞了，直接先去莱姆尼安空洞去看看，看能不能解决她身体里的秽息，一直保持第三形态，但只有第一形态实力实在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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