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比的木剑在草丛里歪着躺平，剑柄那道裂纹正缓缓收拢，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舔干净了。星玄脚尖还压着草叶，指尖从怀表边缘收回，银光在表盖合拢的瞬间缩了回去。
他刚直起腰，远处训练场入口的石柱阴影里，一道人影晃了晃。
不是走过来的，是“出现”的——前一秒空无一物，后一秒就杵在那儿，军帽压得低，下巴翘得高，嘴里叼着半截没点燃的雪茄。
卡普来了。
星玄没动，也没打招呼。他知道这种级别的老怪物，打招呼跟不打招呼区别不大，反正对方早就把你看了八遍。
卡普迈步进来，军靴踩在石砖上，声音不大，但每一步都像有人在你脑门上敲木鱼。他径直走向克比刚才练剑的位置，低头看了眼地面，又抬头扫了眼星玄。
“刚才那剑，飞得挺远啊。”他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练剑练出弹射功能了？”
“风大。”星玄耸肩，“那小子练得猛，器材老化严重，刚才差点散架。”
卡普“哦”了一声，弯腰捡起旁边一根断掉的木桩，随手一捏，木屑哗啦往下掉。“这都快成柴火堆了，你们支部后勤是让螃蟹管的？”
“螃蟹至少会夹人。”星玄接得顺，“这儿的兵连夹人都懒得夹。”
卡普哈哈一笑，把木桩往地上一扔，双手插进裤兜，突然一拳轰向星玄面门。
拳风没到，地面先裂了。三道蛛网状的裂痕从他脚底炸开，直逼星玄脚边。
星玄侧身，作战服纹路一闪，像电流过境。他没用灵泉，也没开血脉，纯粹靠反应躲开。可就在那一瞬，瞳孔还是不受控地闪过一道金芒——赛亚人血脉对致命威胁的本能反应。
卡普眯了下眼。
“哟？”他收回拳，歪头，“你这闪法，不像纯靠反应。”
“我近视，但闪得快。”星玄揉了揉眼角，“可能是遗传。”
“遗传个鬼。”卡普一巴掌拍他肩膀，差点把他拍进地里，“你这身板，藏了东西。”
星玄没动，也没反驳。他知道瞒不过这种老怪物。能当海军英雄几十年，还能把罗杰揍得满地找牙的，脑子比拳头还硬。
“藏了什么？”他反问。
“你心里清楚。”卡普盯着他，“那小子——”他抬下巴指向远处还在挥剑的克比，“昨天还连单杠都拉不上去，今天一口气做一百零八下，教官的计数板都快冒烟了。你当我是瞎的？”
“他拉了两百下。”星玄纠正，“刚才偷偷加练了十下，怕被人说作弊。”
卡普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还挺护短。”
“不是护短。”星玄往前一步，“是他每天挥剑三千次，石锁举到手指裂开，沙袋打穿了三个。你要说这叫异常，那您的拳头是不是该申报自然灾害预警？”
卡普沉默了。
他盯着星玄，眼神从审视慢慢变成打量，再变成……某种说不清的东西。
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后辈，又像在看一块难啃但香得流油的肉。
“你这话说得糙，理不糙。”他忽然咧嘴，“有骨气，有实力，就是太会装傻。”
“装傻是生存技能。”星玄摊手，“您当年装醉躲战国训话，不也挺溜？”
卡普差点呛住：“谁告诉你的？！”
“海军食堂的八卦榜，实时更新。”星玄面不改色，“‘英雄卡普的十大逃会技巧’，点击量第一。”
卡普瞪着他，半晌，突然大笑：“行！你赢了！”
他转身走向训练场中央，猛地一跺脚。
轰——！
整个地面震了一下，所有器材哗啦抖动。士兵们从各处探头，吓得差点把枪扔了。
“听好了！”卡普吼道，“从今天起，克比的训练量翻倍！体能测试每周三次！实战对抗每月一次！我要看他能不能把单杠拉到两百下！”
众人：“？？？”
星玄：“……您这叫护短？”
“这叫激励！”卡普回头瞪他，“你以为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是看他还有救！要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早就一拳打醒他了！”
星玄嘴角抽了抽：“您这‘打醒’的方式，容易把人打飞。”
“飞了也是飞向正义！”卡普豪气干云，随即压低声音，“但我丑话说前头——那小子要是再出什么‘木剑渗银水’的怪事，别怪我上报海军本部。”
星玄眼神一凝。
“您知道？”
“我闻出来的。”卡普冷笑，“灵泉水味儿，淡是淡了，可我鼻子比狗还灵。上个世界在阿拉巴斯坦，我就闻过类似的气息——那时候有个神官用‘神迹之水’治伤，结果被克洛克达尔一把捏碎了脑袋。”
星玄没说话。
他知道瞒不住了。卡普这种级别的人物，经历过的怪事比普通人看过的书还多。
“我不问你水哪来的。”卡普盯着他，“也不问你什么系统、空间、血脉的狗屁设定——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想让他变强？”
“是。”
“是不是想让他穿上军装，堂堂正正地站在这片大地上？”
“是。”
卡普沉默几秒，忽然抬手，一拳砸向星玄胸口。
星玄没躲。
拳风擦过作战服，衣料瞬间鼓起，像被高压气流冲刷。他后退半步，脚底石砖裂开一圈。
“这是警告。”卡普收回拳，“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偷偷给器材‘泡药水’，我不砸地，砸人。”
“明白。”星玄揉了揉胸口，“下次我改洒矿泉水，贴个‘军营特供’标签。”
“少废话！”卡普一巴掌拍他后脑，“去，叫那小子停下。练成这样还不休息，是想进医院写病历？”
星玄转身走向克比。
卡普站在原地，军帽阴影遮住半张脸。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跺脚的地方，裂缝深处，一缕极淡的银光正缓缓被泥土吸收。
他眯了眯眼，没说话。
星玄走到克比身边，拍了下他肩膀：“收工了。”
克比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石锁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他抬头，眼神还有点发狠。
“再练会儿。”他说。
“你再练，明天就得拄拐来报道。”星玄把水壶递过去，“卡普都发话了，再练就是抗命。”
克比一愣：“卡普？”
“嗯。”星玄指了指远处，“那位站着就能让地裂的老爷子。”
克比顺着看去，卡普正背对着他们，军帽微微翘起，嘴里又叼上了那截雪茄，但还是没点。
“他……没抓我？”克比声音有点抖。
“抓你干嘛？”星玄笑，“你又没偷他酒。”
“可我……进步太快了，他们都说……”
“他们说你是涡轮增压。”星玄打断他，“建议你下次回一句：‘您家涡轮带氮气加速吗？’”
克比一愣，差点呛水。
就在这时，空气微微一凝。
灵汐悄无声息地浮现在星玄肩后，赤足悬空，星辰沙漏在她掌心缓缓旋转。她盯着卡普的背影，琉璃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星玄立刻察觉，怀表一震，传音：“别动。”
灵汐转头，奶声奶气：“他看过来了。”
“我知道。”星玄不动声色，“但他不是敌人。”
“可他能记住小克比。”灵汐指尖一缕星辰碎屑飘出，“我想给他留点‘纪念品’。”
“随你。”星玄警告，“别碰记忆。”
灵汐嘟嘴，但还是把那缕碎屑轻轻一送。它像萤火虫般飞向卡普，绕过军帽，钻进了内侧帽檐，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
卡普忽然抬手挠了下头，嘀咕：“今天帽子怎么有点重？”
没人回答。
星玄看着他，忽然开口：“老爷子，您觉得——海军的正义，是什么？”
卡普停下动作，回头。
“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聊聊。”星玄靠在墙边，“克比问过我，我没答。现在想听听您的版本。”
卡普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正义啊……”他抬头看天，“就是让想当海军的人，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这片大地上，不用跪着求人收留。”
星玄笑了。
“那您觉得，他有资格站上来吗？”
卡普看向克比，那小子正低头拧水壶盖，手还在抖，但背挺得笔直。
“有。”卡普说，“只要他别被自己人先踹下去。”
星玄点头。
“那就行。”
卡普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
“对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扔给克比，“给，勇气糖。我孙子路飞最爱吃这个，说吃了能变橡胶人。”
克比手忙脚乱接住，糖纸是红色的，印着个笑脸。
“谢谢……长官。”
“别谢。”卡普摆手，“吃完记得把糖纸折成纸鹤，放窗台上。我下次来，要是看不到，就罚你多做一百个俯卧撑。”
克比：“啊？”
星玄低声：“这是海军最高级别的认可仪式——折纸鹤挑战。”
克比：“……”
卡普大笑着走远，军靴声渐行渐远。
星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灵汐，你刚才留了什么？”
灵汐晃着小脚，哼歌：“风不吹，树不动；心不熄，火不灭～”
她指尖一亮，那缕星辰碎屑在卡普帽内轻轻一闪，像一颗微型星辰，悄然嵌入布料纤维。
克比握着那颗糖，低头看着糖纸上的笑脸。
他忽然觉得，这玩意儿，好像真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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