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万岁，头家仁义。”
尾牙宴的喧嚣与温情犹在耳畔，时间的脚步却毫不停歇，倏忽间便滑向了岁末。
腊月二十六，尽管【斌仪鱼竿厂】的订单依旧堆积如山，生产任务紧迫，但顾宏斌还是力排众议，大手一挥，宣布工厂正式放假。
“钱是赚不完的，年是一定要好好过的！”
顾宏斌在放假前的全厂大会上，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忙活了一整年，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陪陪家人，把年过热闹了，养足精神，咱们来年再战！
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工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脸上洋溢着对长假的期待和对顾家的感激。
他们深知，这份难得的清闲和丰厚的年终奖金，都离不开厂里生意的红火，更离不开顾家这份体恤员工的心意。
工厂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几个拿五倍加班费的值班人员，顾家小院却开始弥漫起越来越浓的年味。
按照闽南地区的传统习俗，腊月廿四送神后，一直到除夕前，都是【除尘】的好日子。
腊月廿七一早，顾宏斌便精神抖擞地招呼着伊毅和顾云帆。
“来来来，小伙子们，动起来！把这一年的晦气都扫出去，干干净净迎新年！”
顾宏斌换上了一身旧工装，头上戴着报纸折成的帽子，手里拿着长长的鸡毛掸子，颇有些指挥千军万马的架势。
伊毅还是第一次亲身参与这种充满仪式感的大扫除。
在牧家时，这些活儿都有专门的佣人打理，他最多也就在自己房间稍微整理一下，像这样全家总动员、角角落落都不放过的【除尘】，对他而言是新奇的体验。
他学着顾宏斌和顾云帆的样子，也给自己‘武装’起来。
三人分工合作，顾宏斌负责登高擦拭门窗、灯具和天花板角落的蛛网；
顾云帆力气大，负责搬动沉重的家具，方便清扫底下积攒的灰尘；
伊毅则心细，负责擦拭各种摆设、瓷器以及清理厨房的油污。
林淑仪和何巧云也没闲着，她们主要负责清洗、晾晒家中的床单被套、窗帘桌布，将冬日暖阳的味道收纳进来。
“伊毅，左边，左边窗框上面还有一点灰。”
“好嘞，爸！”
“云帆，过来搭把手，把这个柜子挪开点。”
“来了！”
翁婿三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笑，配合愈发默契，灰尘在阳光下飞舞，汗水浸湿了额发，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伊毅在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劳动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融入感，这与他在牧家时，即便身处豪华别墅也感到的疏离与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忙碌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整个顾家小院从里到外都变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虽然身体疲惫，但看着焕然一新的家，众人心里都充满了成就感。
第二天，腊月廿八，是附近几个乡镇联合举办的年末大集的日子，一大早，顾宏斌就兴致勃勃地拉着伊毅要去扫货。
“伊毅，走！今天带你去见识见识咱们闽南的年集，那才叫一个热闹！年货就得在集上买，有味道！”
顾宏斌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兴奋。
伊毅自然欣然应允，翁婿俩开着那辆皮卡，直奔大集所在地。
还未靠近，喧闹的人声、各种食物的香气以及琳琅满目的色彩便扑面而来。
集市规模极大，沿着一条主干道和数条岔路铺开，一眼望不到头。
红彤彤的春联、年画、灯笼挂满了摊位；活蹦乱跳的鸡鸭鹅、还在盆里游动的海鲜、带着泥土芬芳的各式蔬菜、飘香四溢的炸物、甜粿、肉粽……应有尽有，充满了浓郁的地方特色和勃勃生机。
顾宏斌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带着伊毅穿梭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
“老板，这只土鸡怎么卖？要那只最精神的！”
“这海蛎看着不错，来五斤！”
“哇，这芥菜真水灵，还有这菠菜，都来点。”
“那个土笋冻，对，多加点蒜蓉酱汁！”
顾宏斌采购起来毫不手软，伊毅则跟在后面，负责拎东西和付钱，同时好奇地打量着各种他没见过的特色年货。
顾宏斌一边买，一边如数家珍地给伊毅介绍：
“这是甜粿，过年必备，寓意甜甜蜜蜜，步步高升；这是菜头粿，就是萝卜糕，好吃又吉利；这是发粿，寓意发财……”
很快，伊毅手里就大包小包提满了，看着岳父还在兴致勃勃地寻找下一个目标，伊毅忍不住笑道：
“爸，咱们这买的，够吃到正月十五了吧？”
“这才哪到哪！”顾宏斌大手一挥，“过年嘛，就是要丰盛！再说了，今年不是还有你这个大厨在吗？得多备点料，让你好好露一手！”
说到做菜，翁婿俩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伊毅，你看这土鸡，肥嫩得很，咱们是拿来白切，还是炖汤？”
顾宏斌拎起一只咯咯叫的鸡问道。
伊毅仔细看了看，说：
“爸，白切讲究原汁原味，这鸡品质好，做白切肯定鲜甜。
不过，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我们那的一种做法，叫‘盐焗鸡’，用海盐焖烤，皮脆肉嫩，咸香入味，别有一番风味。”
“盐焗鸡？听着就不错！”顾宏斌眼睛一亮，“那这只就交给你了！我再买只鸭子，咱们做个姜母鸭，这可是咱们闽南的招牌！”
“行！姜母鸭您来做，我跟着学；海鲜的话，我看那东星斑不错，清蒸最能体现鲜味；再弄个油焖大虾，孩子们肯定喜欢；对了，还要买块好五花肉，我做一道红烧肉，绝对下饭……”
两人一边采购，一边热烈地讨论着年夜饭的菜单，争抢着要当主厨，气氛热烈又融洽。
伊毅展现出的厨艺知识和自信，让顾宏斌既惊讶又欣慰，对这个女婿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卖春联和年画的摊位前。
红纸金字的对联、各式各样的“福”字、威武的门神、寓意吉祥的年画……让人眼花缭乱。
顾宏斌和伊毅仔细挑选，选了几副寓意工厂兴旺、家庭和睦、健康平安的对联，又挑了几个漂亮的“福”字和一对可爱的锦鲤年画，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回到家里，林淑仪和何巧云看着几乎堆满厨房的战利品，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赶紧动手整理，而顾宏斌、顾云帆和伊毅三位男士，则拿着新买的春联、浆糊和工具，开始给家里换上新装。
他们将旧的、褪色的春联小心除去，把门楣擦拭干净，然后一个人刷浆糊，一个人递对联，一个人负责贴正、抚平，相互配合，有条不紊。
小小的贴春联，竟然要三人合力，倒是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但胜在参与感满满。
“左边再高一点，对，对对，就这样！”
“福字要倒着贴，福到了嘛！”
“这个窗花贴这里好看！”
说笑声中，大红春联贴上了门框，喜庆的福字和年画装饰着门窗墙壁，整个顾家小院瞬间被渲染得红火火、喜气洋洋，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伊毅看着这和睦温馨、共同忙碌的场景，心中暖流涌动。
这与他之前在牧家时，只能自己默默贴上春联，无人分享喜悦的冷清境况，又是巨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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