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空气仿佛凝固了。煤油灯的光晕下，顾清翰头戴耳机，手指沉稳地按在电键上，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咔嗒声。大壮守在旁边，警惕地听着窗外的动静。阿成则在楼下阴影里，像猎豹一样蛰伏，监视着街面。
情报内容重要但冗长，加密后是一长串复杂的电码。更棘手的是，上海到香港距离遥远，信号传过去本就微弱，加上夜间电离层变化，信号断断续续，耳机里充满沙沙的噪音。顾清翰不得不将每一组电码重复发送多次，希望对方能从中拼凑出完整信息。
这大大延长了发报时间。每一次按键，每一次信号发射，都像是在黑暗中点燃一支火柴，随时可能引来窥探的眼睛。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顾清翰的额头渗出汗珠，但他控制着手腕，保持发报节奏稳定。大壮不时看怀表，脸色越来越凝重。
发送完一遍，顾清翰停下来，仔细收听。耳机里只有嘈杂的电流声，没有收到对方的确认信号。显然，对方没能完全接收或译出。
“信号太差，没确认。再发一遍。”顾清翰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他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重新开始发送。同样的电码，再次一字一顿地传向遥远的夜空。
第二遍发完，依旧没有回音。紧张感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顾清翰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中闪过一丝焦灼，但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他不能慌，情报必须送出去。
“队长，时间太长了……”大壮忍不住低声提醒，眼神里满是担忧。敌人无线电侦测车的厉害，他们都清楚。
“我知道。再发最后一遍！”顾清翰打断他，语气坚决。他调整了一下频率，试图寻找更好的信号窗口，开始了第三次发送。每一个字符的发出，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就在电码发送到最后一小半，眼看就要完成时——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却急促的鸟鸣声！是阿成发出的预警信号！
几乎同时，大壮也猛地趴到地板上，耳朵紧贴楼板，脸色骤变：“队长！有汽车声音！很近！速度很快……是侦测车！”
顾清翰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长时间的信号发射，终究被捕捉到了！
“还剩多少？”他急速问道，手指却未停，继续敲击着最后几组关键电码。
“最多两组！快！”大壮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已经能清晰听到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轰鸣声，正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顾清翰指尖飞快跳动，将最后两组代表确认和终止的代码狠狠敲击出去！然后，他猛地扯断电线，低吼一声：“撤！”
大壮早已跃起，一把抱起还在发烫的电台主机，顾清翰则迅速将密码本塞进怀里，一脚踢翻煤油灯，阁楼瞬间陷入黑暗。楼下，汽车刺耳的刹车声和纷乱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
死亡，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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