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你的‘异常’,以及……你的选择所带来的,所有‘因果’。”
星瞳的话语在穆成心神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他没有退缩,目光迎向那双倒映星海的眸子,沉声道:“我接受。”
为了同伴的下落,为了获得离开此地的力量,也为了在这广袤而危险的星海中多一分依仗,他必须抓住巡天阁这条线,哪怕前路未知。
星瞳微微颔首,并未再多言。她抬手,对着那浩瀚的中央星图轻轻一点。
刹那间,穆成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星辰投影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白、无限延伸、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奇异空间。唯有中央,悬浮着一个缩小了无数倍、但结构更加精密的动态星图模型,模型周围,漂浮着无数代表不同规则力量的、色彩各异的光粒——炽热的红代表毁灭,冰冷的蓝代表冻结,翠绿的代表生机,灰暗的代表湮灭……以及更多他无法理解的特质。
“此乃‘法则编织训练场’。”星瞳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仿佛无处不在,“你的‘变量’特质,赋予你干涉甚至短暂改写局部规则的能力。但粗暴的扰动只会引来更大的混乱与反噬,如同你在‘葬星’所为。巡天阁的职责是维护平衡,而非制造混沌。”
“在这里,你将学习如何‘观察’规则的结构,‘理解’其运行的逻辑,并以最小的代价,进行最精确的‘编织’与‘引导’。”
话音落下,穆成面前那缩小的星图模型中,一颗代表恒星的炽白光点忽然变得不稳定,其内部能量回路出现紊乱,模拟出即将超新星爆发的征兆。
“任务一:稳定该恒星模型,阻止其爆发。允许使用任何方式,但规则扰动层级需控制在‘微澜’级以下。”星瞳下达了指令。
穆成凝神望去。若在以往,他或许会尝试以强大的混沌真元强行压制,或引动“变量”直接否定其爆发过程。但那样做,必然会引起巨大的规则涟漪。
他回想起星瞳的话语,以及自己之前强行引动规则风暴的惨痛教训。他深吸一口气,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恒星模型内部。
他“看”到了狂暴的能量乱流,看到了即将崩溃的引力平衡点,看到了无数相互冲突、即将引爆的法则丝线。这是一个极其复杂而精密的系统。
他尝试着,引动一丝“初始变量”的力量,但并非直接作用于整个系统,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精准地刺入一条即将断裂的、代表“聚变约束”的法则丝线节点,注入一丝微弱的、带着“稳固”意味的混沌意念。
那躁动的丝线微微一颤,崩溃的趋势被延缓了一丝。
有效!但还远远不够!
他全神贯注,神识以前所未有的精度运转着。“变量”符文在识海中缓缓旋转,辅助他解析着每条法则丝线的结构与关联。他不再试图对抗整个系统的崩溃,而是寻找着那些关键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节点。
一条代表“能量宣泄”的通道被混乱堵塞?他以一丝蕴含“疏导”特质的星辉之力,如同清泉般将其悄然冲开。
一处代表“核心压力”的平衡点即将失衡?他引动寂渊枪意中那一丝“镇压”的韵律,如同定海神针般轻轻一点,使其暂时恢复稳定。
……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精准。混沌、星辉、寂渊枪意、乃至从“葬星”解析来的一丝“虚无”特质,都被他巧妙地运用起来,如同不同颜色的丝线,被他以“变量”为针,精准地编织、修补着那濒临崩溃的恒星模型。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对神识的掌控力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汗水从他额头滑落,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从未以如此微观、如此精妙的方式去理解和运用力量!这不再是蛮力的对抗,而是艺术的雕琢!
不知过了多久,那躁动的恒星模型终于缓缓平息下来,光芒趋于稳定,内部的法则丝线重新构成了一个相对平衡的网络。
“任务一完成。规则扰动层级:涟漪级(接近微澜)。评价:合格。能量运用效率:较低。规则理解深度:尚可。”
星瞳清冷的声音响起,依旧不带感情,但穆成能感觉到,那“合格”二字,已然是一种认可。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神魂一阵虚弱,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收获的喜悦。这种对规则的精细操控,对他理解自身力量、尤其是融合了多种特质的全新力量体系,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休息一炷香。随后进行任务二:引导该星系内两颗即将相撞的小行星轨道,使其安全交错。”星瞳的声音再次响起。
训练在继续。
在这片纯白的法则编织训练场中,穆成忘却了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种全新的修炼方式中。从稳定恒星到引导行星,从梳理能量乱流到修复空间褶皱……任务越来越复杂,难度越来越高。
他失败过很多次。有时是操控不够精细,引动了过大的规则涟漪,导致模型崩溃;有时是对某些陌生规则理解不足,采取了错误的方式;有时甚至因为力量运用不当,遭到了规则的反噬,神魂刺痛。
但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规则的理解更加深刻,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精妙。他体内的混沌真元与星辉之力融合得越发自然,寂渊的枪意也不再仅仅是杀伐,更带上了一种“破而后立”、“斩断混乱”的秩序意味。而那枚“初始变量”符文,在一次次高精度的规则干涉中,旋转得越发圆融自如,其核心那丝“虚无”特质,也渐渐从冰冷的排斥,转化为一种可以包容、甚至可以暂时“化有为无”的奇妙力量。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力量的承载者和使用者,他开始真正触摸到“编织”法则的门槛。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穆成成功完成一项极其复杂的、需要同时协调引力、能量、空间三种规则,将一个濒临解体的星云模型重新稳定下来后,星瞳的声音再次响起:
“基础法则编织训练,第一阶段结束。综合评定:良好。”
周围的纯白空间缓缓消散,穆成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那片星海投影的中央大厅,依旧站在星瞳面前。
他感觉自身的气息更加内敛,眼神却更加深邃,仿佛能看穿许多事物的表象,直指其规则核心。虽然绝对力量提升不多,但对力量的运用和理解,已然发生了质的飞跃。
“你的‘法则亲和性’与学习能力,超出预期。”星瞳看着他,星眸中数据流光微闪,“按照协议,你可以获得初步的信息权限。”
她抬手,指向中央星图。星图上,代表着秦岳和王擎的两个微弱光点旁边,浮现出一些简略的数据:
【目标一(秦岳):生命体征稳定,处于深度沉眠状态。位置:第七边缘区,编号K-73废弃资源星(低威胁)。】
【目标二(王擎):生命体征微弱,处于濒危状态。位置:第七边缘区,‘锈蚀星带’外围(中低威胁)。】
李炎的光点,并未显示。
穆成心中一紧,但看到秦岳和王擎至少还活着,尤其是秦岳状态稳定,还是让他松了口气。至于李炎……他不敢多想,只能将担忧压在心底。
“他们所在区域,属于这片星域的‘无法地带’,势力混杂,巡天阁不便直接介入。”星瞳解释道,“想要救援,你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穆成默默记下坐标,沉声道:“我明白。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你的训练将继续,但方式需要改变。”星瞳道,“理论训练已无法满足需求。你需要实战,在真实的、复杂的宇宙环境中,应用你所学的法则编织技巧,同时……收集更多关于‘肃正协议’以及‘归真之地’的信息碎片。”
她指向星图的另一个方向,那里标记着一片被称为“遗忘回廊”的星域。
“那里,近期检测到异常的‘信息沉淀’波动,其特质与已知的‘肃正’清理痕迹以及某些古老传说有关。你的下一个任务,是前往‘遗忘回廊’,调查波动源头,并尽可能收集相关信息。”
“作为协助,巡天阁将为你提供一艘基础型号的‘星梭’,以及部分该星域的基础资料。”
实战任务,终于来了。
穆成看着星图中那片标记着“遗忘回廊”的未知星域,眼中没有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火焰。他知道,这既是考验,也是机会。一个验证自身所学,提升实力,并真正开始探寻同伴与真相的机会。
“我何时出发?”他问道。
“星梭已准备就绪。资料已传输至你的神识。随时可以出发。”星瞳的回答简洁明了。
穆成深吸一口气,对着星瞳郑重一礼:“多谢阁下给予的机会。穆成,定当尽力。”
星瞳微微颔首,身影缓缓融入身后的星海投影,消失不见。
空旷的大厅中,只剩下穆成一人,以及前方那艘缓缓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的、流线型的小巧星梭。
新的征途,就在眼前。
他迈开脚步,走向星梭。体内,混沌与星辉流转,寂渊低鸣,变量沉寂。
这一次,他将不再是被动漂泊的落难者,而是主动出击的探索者。
遗忘回廊,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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