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教室里,教授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学生们昏昏欲睡,各自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神游。
白日澜的座位,却始终空着。
他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看着手里的那支自动铅笔,笔杆上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咪。
他等了十分钟。
上课铃声早已响过,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蝉鸣。
辉照还是没有出现。
白日澜叹了口气,把铅笔收进口袋,站起身,假装去上厕所。
我记得她经常躲到没人回去的地方来着。
……
另一边。
辉照正抱着膝盖,蹲在二楼一间音乐教室的角落里。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完了。
彻底完了。
刚才不仅撞到了人,就那么跑掉了。
他肯定觉得我是个超级奇怪的人吧。
绝对是的。
他以后肯定会绕着我走的。
说不定还会跟他的朋友说,今天遇到了一个金毛怪人,像个傻子一样。
辉照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大脑里已经上演了一出年度社死大戏。
不行,不能再想了。
越想越绝望。
这所大学是待不下去了。
明天就去办退学手续吧。
不,现在就去!
就在她沉浸在自我否定的世界里,准备就地飞升的时候。
一个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旧音乐教室的门口。
“吱呀——”
生锈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辉照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抬起头,透过凌乱的金色发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是……是他!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辉照的大脑瞬间宕机,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冲向教室另一边的储物间。
白日澜看着她一头扎进那个堆满废弃乐器的狭小空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走到储物间门口,没有进去,只是靠在门框上。
“教授点名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响起,清晰地传进储物间。
“你不在。”
储物间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辉照似乎把自己塞得更深了。
白日澜继续说道:“我有点担心。”
“怕你是不是刚才撞到哪里,不舒服。”
储物间里的动静停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从黑暗中飘了出来。
“没……没有……”
“那就好。”
白日澜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不过,点名没到,这节课的平时分就没了。”
“啊……”
一声充满绝望的悲鸣。
白日澜甚至能想象出她现在双手抱头,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印着猫咪图案的自动铅笔,轻轻放在储物间的门口,刚好在门缝透进的光亮里。
“你的笔掉了。”
储物间里的黑暗中,辉照透过门缝看到了那支笔。
是她的笔。
上面还挂着她最喜欢的猫咪挂坠。
但是,她不敢出去拿。
出去,就要面对那个人。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
“谢谢您……”
除了这句话,她想不出任何别的回应。
“不客气。”白日澜的声音依旧平淡,“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教授还没下课。”
他顿了顿,补充道。
“大学里,没人会管你上不上课,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储物间里,辉照抱着膝盖,听着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这才敢从黑暗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门口。
那支自动铅笔,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犹豫了很久,才像只受惊的小动物,飞快地爬出去,一把抓起铅笔,又闪电般缩回了储物间的黑暗里。
抱着那支失而复得的笔,辉照的心跳得厉害。
对了……
他刚才说,担心自己是不是撞到哪里不舒服了。
辉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奇怪的是,她不仅没有丝毫的不舒服,反而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常年久坐导致的腰酸背痛,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
……
白日澜悄无声息地溜回阶梯教室,坐回原位。
教授平稳的讲课调子在沉闷的空气里回荡,带着强效的催眠作用。
刘维迁靠了过来,酒红色的发丝垂下,他压低了话语。
“怎么现在才来?”
白日澜目不斜视,随口胡诌。
“有点迷路,找半天才找到厕所。”
刘维迁瞥了他一眼,没再多问,轻轻点了点头便转了回去。
白日澜这才松了口气,他悄悄拿出手机,屏幕的光亮被课桌挡得严严实实。
论坛上,他刚发的帖子已经有了几百条回复,各种“学到了”、“大佬牛逼”、“均衡神教万岁!”的评论刷了屏。
他没有理会这些,而是点开了新的编辑框,继续着自己的攻略大业。
就在他认真投入书写攻略时,教室后门被推开一道极小的缝隙。
辉照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她整个人都缩着,长长的金色头发成了最好的掩体,让她可以躲在后面窥探这个对她而言危机四伏的世界。
她猫着腰,贴着墙壁,无声地移动到最后一排最不起眼的角落,那里被窗帘的阴影笼罩,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
她拿出书本,摊开笔记,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昏昏欲睡的同学一样正常。
可她的视线,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靠窗的、白日澜的背影。
每看一眼,就触电般收回,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脸颊也阵阵发烫。
白日澜察觉到了那道断断续续的、带着惊慌的视线。
他停下打字的手,抬起头,朝后排的角落看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白日澜的嘴角,勾起一个温和无害的弧度。
辉照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猛地低下头,长长的金发如瀑布般垂下,将她的脸完全挡住,整个人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
白日澜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她,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去消化。
他的手指重新在屏幕上跃动,继续写攻略。
……
一节课很快过去。
下课铃声尖锐地响起。
辉照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惊醒的林间小鹿。
她甚至不敢多看白日澜一眼,胡乱地将书本和笔记塞进怀里,抱着那堆东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教室后门。
白日澜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收回了目光。
“走走走!干饭去!”
陶桑从桌子上弹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噼里啪啦作响。
“饿死我了,昨晚杀了一宿兽人,感觉身体被掏空。”
“吃什么?”
任星雨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面,把笔一支支插回笔筒。
“去二食堂吧,今天有红烧肉。”
刘维迁站起身,单手插在裤兜里,酒红色的头发在窗外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都行。”
他言简意赅。
四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对了,牛子。”
陶桑一胳膊揽住刘维迁的脖子,“你游戏玩了没?选的啥开局啊?”
刘维迁推了推眼镜,琥珀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
“还没。在看。”
“我跟你说,千万别选那个‘镣铐’开局!”
陶桑一副过来人的惨痛模样。
“谁选谁知道!那debuff,简直不是人的!”
白日澜也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他说的对,难度太高,不适合新手。”
陶桑又转向任星雨,语重心长地告诫。
“千万别想不开!”
任星雨憨厚地笑了笑。
“知道了,狗子哥。”
几人一边聊着,一边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白日澜走在最外侧,话不多,只是安静地听着。
路过图书馆前的花坛时,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一抹不协调的金色。
在那片翠绿的灌木丛后面,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显眼得无法忽视。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实际上,那晃动的发梢,和时不时探出来又飞快缩回去的脑袋,在阳光下简直如同一个闪闪发光的灯牌。
白日澜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没有拆穿,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多停留一秒。
他转过头,继续和陶桑他们聊着游戏里的职业选择,脚步平稳,没有半分异常。
陶桑的声音最大,唾沫星子横飞。
“我跟你们说,这游戏是真好玩!等我脱离了奴籍,转了职,高低得在凛冬帝国混个将军当当!”
“你就吹吧。”任星雨笑着说,“你现在连兽人游击兵都打不过。”
“那是我被debuff拖累了!等我恢复自由身,你看我乱不乱杀就完事了!”
几人的说笑声,渐渐远去。
花坛的灌木丛后面,辉照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直到那几个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她才敢慢慢抬起头。
游戏?
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不用面对面和人说话的世界?
在那里,可以成为任何人?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那个白日澜同学,也在玩吗?
辉照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个念头在打架。
她紧紧咬着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那张涨红的脸。
她点开一个备注为“管家小姐”的联系人,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很久,最终用力地按了下去。
“我需要一个……《第八纪元》的游戏设备,现在就要。”
……
下午没课。
宿舍里,宿舍三兄弟都已经戴上头盔,嘴里嘟囔着“为了帝国”,再次投身于和兽人斗智斗勇的伟大事业中。
白日澜一个人来到宿舍楼的天台,午后的风带着一丝燥热。
他靠在栏杆上,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没几声,就被接通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带着些许惊喜。
“阿澜?怎么想起来给家里打电话了?”
是母亲林红霞。
白日澜靠着栏杆,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
“妈。”
“在学校还习惯吗?跟室友处得怎么样?钱够不够花?”
一连串的问题,还是熟悉的配方。
白日澜嘴角勾了勾。
“都挺好的,室友人都很好。钱也够用。”
“那就好。你爸还是老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忙工作,家里就我一个人。”林红霞的语气里带着点抱怨。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白日澜叮嘱道。
他顿了顿,状若无意地问。
“小弥呢?最近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母亲笑了。
“那丫头啊,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天天刷题,说要考你那所大学。前两天还念叨,说哥哥上了大学就不要她了。”
白日澜的心口,猛地抽了一下。
梦里那片绝望的血色,妹妹冰冷的身体,瞬间涌入脑海。
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妈。”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你让她别那么拼,身体最重要。跟她说,等放假我回去,给她带礼物。”
“知道了,你这当哥的,总算还知道关心妹妹。”林红霞笑着应下,“行了,不跟你多说了,你爸叫我呢。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嗯,你们也是。”
挂断电话,天台的风吹过,卷起他额前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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