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艺人》节目组的气氛,因为沈清悦那场石破天惊的“即兴创作”,被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网络上的热议经久不息,“沈清悦 冬至”、“文化女神 清唱”等词条在热搜榜上盘踞了整整两天,带来的直接效应是节目的收视率与网络点击量再创新高,甚至连带着大众对“二十四节气”等传统文化的讨论度都显着提升。
总导演现在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节目话题度爆表,忧的是沈清悦这块“金字招牌”如今光芒太盛,几乎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在陆景珩的注视下,他不敢再搞任何小动作,但内心深处,某种失衡的嫉妒与不安仍在隐隐作祟。
顾辰风则彻底陷入了焦躁与阴郁之中。沈清悦的完美表现,像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打碎了他借此环节打压她的企图,更反衬得他之前的种种刁难如同跳梁小丑。他团队购买的水军和黑稿,在那首《冬至·涅盘》引发的全民赞叹面前,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个涟漪都没能激起。他坐在导师席上,脸色终日阴沉,看向沈清悦的目光,几乎淬了毒。
“不能再让她这么风光下去了!”休息室里,顾辰风对着电话低吼,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扭曲,“下一个环节是‘非遗传承’,她抽到的是苏绣!必须在她最擅长的领域,给她致命一击!”
电话那头,是“曼陀罗”资本在国内的代理人,声音冰冷而理智:“顾先生,冷静。陆景珩的眼睛还盯着。硬碰硬是不明智的。但‘非遗’……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是时间的沉淀。在一个追求效率和视觉冲击的综艺舞台上,你要做的,不是否定她的技艺,而是……质疑她的‘诚意’。”
“诚意?”顾辰风皱眉。
“没错。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一幅足以登上综艺舞台的苏绣作品,可能吗?如果可能,那是否意味着……为了效果,有所‘简化’,或者,干脆就不是她亲手完成的?”代理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诱导性的恶意,“观众不懂技艺,但他们懂得什么是‘匠心’,什么是‘诚意’。一旦‘代绣’、‘摆拍’的疑云产生,她之前积累的所有‘真实’、‘底蕴’的人设,就会像沙堡一样坍塌。”
顾辰风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狠厉。他懂了。这是要从根子上,动摇沈清悦最核心的立身之本!
与此同时,沈清悦正在节目组提供的临时工作室里,进行最后的准备。林薇替她挡掉了所有不必要的采访和打扰,确保她拥有一个绝对安静的创作环境。
工作台上,绷架、各色丝线、绣针一应俱全。沈清悦并未急着动手,而是静坐调息,意识沉入系统空间,进行着千万次的模拟练习。苏绣,尤其是她准备挑战的“双面异色绣”,极其耗费心神与眼力,对针法的精准、丝理的处理、色彩的过渡要求达到了苛刻的程度,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会影响整体的美感与灵性。
【系统,进行“双面异色绣《蝶恋牡丹》”最终模拟,优化针法序列与色彩融合节点。】
【模拟进行中……优化完成。提示:宿主精神力已达标,肌肉记忆固化程度99.8%,可进行实体创作。】
她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与专注。伸出纤纤玉指,拈起一根细如发丝的绣花针,穿上第一缕绯红色的丝线。当针尖触及洁白的缎面时,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仿佛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军,沉稳、自信,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庄严。
《全能艺人》,“非遗传承”环节录制现场。
舞台被重新布置,充满了古典雅致的韵味。背景大屏幕上,展示着各种非遗项目的介绍短片。今天到场的评审,除了常驻导师团,还特别邀请了三位在非遗领域德高望重的专家,以及几位对传统文化有深入研究的文化学者、收藏家。他们的到来,无疑加重了本环节的专业分量和权威性。
陆景珩依旧坐在他的老位置,今天他的身旁,还多了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身着中式褂衫,气质儒雅,目光锐利,正是国内顶尖艺术品收藏家、国家级博物馆的特聘顾问——周墨安老先生。他是陆景珩动用人脉特意请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选手们依次上台,展示他们抽到的非遗项目。有制作景泰蓝掐丝珐琅的,有表演木偶戏的,有尝试制作油纸伞的……虽然时间仓促,作品难免稚嫩,但那份对传统技艺的敬畏与尝试,依然赢得了现场阵阵掌声。
很快,轮到了顾辰风指导的一名选手,展示的项目是“金石传拓”。这名选手显然得到了顾辰风的“重点关照”,准备充分,拓印的作品是一幅汉砖画像,纹路清晰,墨色均匀,得到了专家不错的评价。
顾辰风趁机在点评时拔高立意:“传拓之术,在于‘以纸承石,以墨传神’,最重要的是耐心与细致,是对古物毫无杂念的敬畏之心。任何急功近利的浮躁,都是对这门古老技艺的亵渎。”他说这话时,眼神意有所指地扫向了候场区的沈清悦。
在场的明眼人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沈清悦却恍若未闻,她的心神,早已沉浸在自己即将展开的方寸锦绣之中。
“下面,有请沈清悦选手,为我们展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苏绣!”
主持人的声音落下,全场目光瞬间聚焦。
沈清悦缓缓走上舞台。她今天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改良旗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起,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却越发显得气质清绝,仿佛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
她推着一个蒙着红色绒布的工作台,走到舞台中央。对着评委和观众微微鞠躬,然后,在无数镜头的注视下,轻轻揭开了绒布。
绷架上,是一幅已经完成近半的绣品。只见一面之上,一只彩蝶翩然欲飞,翅膀在灯光下折射出斑斓炫目的光彩,仿佛随时会挣脱绣布,翱翔而去。蝶儿追逐的,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颜色由深红渐变为浅粉,过渡自然,娇艳欲滴,仿佛能闻到馥郁的香气。
“哇……”台下已经响起了抑制不住的惊叹声。
仅仅是一幅半成品,其精妙的构图、生动的形态和绚丽的色彩,已经足以征服所有人的眼球。
“等等……那背面是?”眼尖的评委发现了异样。
沈清悦微微一笑,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将绣架翻转。
“嘶——”
当绣品的另一面呈现在大屏幕上时,现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绣品的另一面,竟然同样是完整的图案!但与正面截然不同!背面所绣的,竟是月光下,同一只蝴蝶的影子,萦绕在一朵已然盛放、却色调清冷如玉的白色牡丹旁!正面的绚烂热烈,与背面的清冷幽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与意境对比!
“双面异色绣!这是苏绣中几乎失传的绝技,双面异色绣!” 一位苏绣专家激动得猛地站起身,声音颤抖地喊道,“正面《蝶恋牡丹》,炽热鲜活;背面《月影暗香》,清冷幽寂!一图双境,一体两面!这……这需要何等高超的针法驾驭能力和艺术构思!”
全场沸腾了!
直播弹幕更是疯狂刷屏:
【我瞎了!这是人类能绣出来的东西?!】
【正面夏天,背面冬天?这是魔法吧!】
【给大佬跪了!这真的是在比赛里能完成的作品?】
顾辰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沈清悦竟然挑战了如此高难度的技艺!这完全超出了他预想的“简单绣品”的范畴!
沈清悦对现场的骚动恍若未闻。她静坐于绣架前,拈起针,穿上线。镜头推近,给她那双灵巧的手以及专注的侧脸来了特写。
只见她运针如飞,落针精准无比。小小的绣花针在她指尖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时而采用“套针”表现花瓣的浓郁层次,时而用“施针”勾勒蝴蝶翅膀的脉络纹理,时而用“滚针”表现叶茎的挺拔。最令人惊叹的是,她在绣制正面时,仿佛能穿透缎面,“看见”背面的构图,确保每一针落下,正反两面的丝线颜色、走向、疏密都完美契合,互不干扰,却又共同构建出和谐而对立的美学世界。
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神情专注而平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整个宇宙只剩下她、手中的针线,以及那方寸之间正在孕育的瑰丽世界。
这是一种极致的视觉享受,一种将枯燥漫长的工艺过程升华为艺术表演的魔力。
导师席上,几位导师看得目不转睛,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这神圣的创作过程。
周墨安老先生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低声对陆景珩道:“景珩,这小丫头……了不得啊!这不仅是技法的娴熟,更是心性的修炼。‘运针如运笔,心意通画理’,她已得其中三昧!这幅作品,已具‘藏珍’之格!”
陆景珩微微颔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舞台上那个发光的身影。他看着她沉静的眉眼,看着她指尖翻飞的灵动,冷峻的眼底深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骄傲”的情绪在悄然涌动。
时间在无声的惊叹中流逝。沈清悦终于在作品的一角,绣上了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一个小小的、抽象的“凤”字纹样。
当她落下最后一针,轻轻咬断丝线时,现场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今天以来最热烈、最持久的掌声!
掌声稍歇,评审环节开始。
几位非遗专家和文化学者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从技艺、创意、文化内涵等多个角度,给予了这幅《蝶恋牡丹·月影暗香》双面异色绣屏风极高的评价,几乎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褒义词。
轮到导师点评。其他几位导师自然也是交口称赞。最后,话筒递到了顾辰风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都知道他与沈清悦不和,都想看他这次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顾辰风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拿起话筒:“首先,我必须承认,这幅作品视觉效果非常震撼,技艺也令人……印象深刻。”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但是,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这也是出于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尊重与敬畏。”
来了!现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苏绣,尤其是双面异色绣这样的顶级技艺,向来以耗时长久、工艺繁复着称。据我所知,一位成熟的苏绣大师,完成这样一幅尺幅、如此复杂程度的作品,至少需要数月甚至更长时间。”顾辰风语气变得严肃,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清悦,“而沈清悦选手,从抽签到完成,满打满算,不过一周。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在这公短的时间内,独立完成这样一幅堪称‘奇迹’的作品的?这其中,是否为了节目效果,采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或者说,这作品本身,并非完全出自你手?”
他话语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他在质疑沈清悦找人代绣,或者至少是大量借助了外力!
“嗡!”现场一片哗然!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顾辰风真的如此直白地质疑时,还是引起了巨大的震动。直播弹幕上也瞬间分成了两派,支持沈清悦的怒斥顾辰风无耻,而一些黑粉和不明真相的路人则开始带节奏质疑。
【顾辰风也太下作了吧!输不起就污蔑?】
【不过说得也有道理啊,一周时间,太夸张了。】
【要求公开创作过程!】
【我相信清悦!她不是那样的人!】
总导演额头冒汗,紧张地看向陆景珩和周老的方向。
沈清悦面对这赤裸裸的污蔑,脸上没有任何惊慌或愤怒。她平静地拿起话筒,目光清澈地迎向顾辰风,声音依旧沉稳:“顾导师的疑问,合情合理。”
她顿了顿,看向主持人:“节目组应该有我为准备这幅作品,在临时工作室进行练习和创作的部分监控录像吧?虽然涉及隐私,核心创作区域未拍摄,但足以证明我这些天几乎足不出户,所有时间都耗在了这件作品上。”
主持人连忙看向导演,导演立刻点头,示意技术人员调取录像。
大屏幕上开始快速播放经过剪辑的监控片段。画面中,沈清悦日以继夜地坐在绣架前,时而凝神思索,时而飞针走线,偶尔疲惫地揉揉眉心,喝口水继续。那份专注与投入,透过屏幕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监控只能证明你在房间里,不能证明你没请人帮忙吧?”顾辰风强词夺理。
沈清悦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淡淡一笑:“顾导师说得对。所以,为了打消所有疑虑,我愿意现场演示这幅作品中,最为核心的‘双面异色异景’针法的一个小局部。”
不等众人反应,她已经重新坐回绣架前,取过一块新的练习缎面和针线。在镜头特写之下,她手指翻飞,速度极快,只见针线穿梭,不到十分钟,一朵小小的、正面为粉、反面为蓝的并蒂莲雏形便已呈现,虽然简单,但那精准的针法和正反截然不同的色彩效果,已然震撼全场!
这需要何等的熟练度与掌控力!这绝对是经年累月、浸淫此道才能达到的境界!
“这……这还需要什么证明!”那位苏绣专家激动地喊道,“这手法,这速度,这分心二用的能力,绝对是顶尖高手!绝无可能假手他人!”
顾辰风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所有的质疑,在沈清悦这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周墨安老先生,在陆景珩的示意下,拿起了面前的话筒。
“老夫周墨安,忝为国家级博物馆特聘顾问。”老者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性,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向这位泰斗级的人物。
周老目光赞赏地看着沈清悦,以及她面前那幅精美的绣屏:“沈小友的这幅《蝶恋牡丹·月影暗香》双面异色绣,技艺精湛,构思奇巧,意境深远,已不仅仅是一件工艺品,更是一件承载了传统技艺灵魂与现代审美思考的艺术品。”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谨代表我个人及国家博物馆织绣品类收藏部,正式向沈清悦小友表达收藏意向。若你同意,待节目结束后,我们将聘请专家团队进行鉴定评估,若符合馆藏标准,希望能将这件作品,以及你现场演示的这件小样,一并收入馆中,永久珍藏,向世人展示我中华苏绣技艺之绝妙!”
永久珍藏!国家博物馆!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惊呼声和掌声!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沈清悦的作品,已经被认可达到了“国宝”级别的艺术水准!这意味着她不仅仅是一个选秀节目的冠军,她的名字,她的作品,将与她所传承的技艺一起,被写入历史,被后世铭记!
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对顾辰风那卑劣质疑最有力、最彻底的粉碎!
沈清悦也微微动容,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周老和镜头的方向,深深鞠躬:“谢谢周老,谢谢国家博物馆的厚爱!这是对传统苏绣技艺的认可,清悦惶恐,亦感荣幸至极!”
顾辰风彻底瘫坐在导师椅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他知道,他完了。他不仅没能扳倒沈清悦,反而亲手将她推上了神坛,一个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甚至连仰望都感到刺眼的神坛。
陆景珩看着舞台上,那个在万众瞩目下,从容接受国家级荣誉的女子,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清晰可见的、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她的锦绣星途,至此,再无任何人,能用任何阴暗的手段玷污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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