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入口的警戒线在晨雾中拉成一道醒目的黄线,将围观的村民和记者隔绝在外。技术队的车辆沿着崎岖山路蜿蜒而至,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山涧的宁静。沈砚下车时,裤脚沾染上路边的露水,寒意顺着布料渗透进来,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沈队,技术设备都已到位,矿洞内部结构复杂,通风条件差,我们准备了便携式呼吸机和照明设备。”技术科科长老周拿着检测仪器走过来,眉头紧锁,“初步检测显示,洞内部分区域一氧化碳浓度超标,还有坍塌风险,进入后必须小心。”
沈砚点点头,目光扫过矿洞入口。那是一个宽约三米的天然洞口,岩壁上布满青苔和水流冲刷的痕迹,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巨兽的嘴,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林辰被捕时说过,‘矿洞深处藏着陆明的秘密’,我们按他的供述,重点排查西侧巷道。”他转头看向陆时,“你跟我一组,老周带技术人员殿后,注意保持通讯畅通。”
陆时早已换上专业的探险装备,头盔上的探照灯调试完毕,发出刺眼的白光。“我哥当年的警徽编号是0739,刚才技术队在洞口附近捡到的碎片,上面隐约能看到‘73’的字样。”他握紧手中的登山杖,指节泛白,“应该就是他的。”
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别着急,我们一步步来。”
一行人陆续进入矿洞,探照灯的光束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两侧凹凸不平的岩壁。洞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矿石粉尘,呼吸间都能感受到颗粒感,脚下的碎石不时滚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墙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矿洞里不断回荡。
“西侧巷道大概在前方五十米处。”老周拿着矿洞简易地图,在前面引路,“十年前这里曾是小型铁矿开采点,后来因为事故废弃,很多巷道都被碎石堵塞了。”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的道路果然被坍塌的石块阻断,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缝隙。探照灯的光束穿过缝隙,照见里面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布满抓痕,像是有人曾在这里艰难攀爬。
“沈队,这里有明显的人工清理痕迹。”技术人员蹲下身,用毛刷清理着缝隙边缘的碎石,“这些痕迹不算太久远,应该是近几年留下的。”
陆时心中一动:“会不会是林辰?他说过找到我哥后,悄悄加固了周围的岩石。”
沈砚示意技术人员仔细检测:“先确认安全,再进去。”
经过半小时的清理和安全检测,通道终于被拓宽到可以正常通行的程度。沈砚率先钻了进去,探照灯的光束在前方扫过,突然停留在地面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他弯腰蹲下,用手指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一块泛着白色的物体。
“这里有东西。”
陆时和老周立刻围拢过来,探照灯的光线聚焦在那块物体上。那是一块不规则的钙化骨骼,表面已经变得坚硬光滑,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老周拿出专业工具,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骨骼周围的泥土,很快,更多的骨骼碎片暴露出来,散落在大约一平方米的范围内。
“看起来像是人类的肢骨碎片。”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需要带回实验室做dNA比对,但从骨骼的钙化程度来看,埋藏时间应该在八年到十年之间,和陆明失踪的时间吻合。”
陆时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的探照灯在骨骼周围仔细搜寻,突然,一道微弱的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伸手拨开一块碎石,一枚残缺的金属徽章躺在泥土中,上面刻着的“73”字样清晰可见。
“是我哥的警徽!”陆时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捡起警徽,指尖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眼眶瞬间红了,“这是他刚入警时发的警徽,他一直很珍惜,从不离身。”
沈砚看着那枚残缺的警徽,心中五味杂陈。十年了,陆明的下落终于有了眉目,可找到的却是冰冷的骨骼和破碎的警徽。他想起陆时这些年追查哥哥下落的执着,想起沈玥去世时的遗憾,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继续往前搜,注意观察周围有没有其他线索。”沈砚站起身,探照灯的光束继续向前延伸,“林辰说这里藏着秘密,不可能只有尸骨。”
一行人沿着狭窄的巷道继续深入,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润,空气中的霉味也愈发浓重。突然,陆时的探照灯照到前方岩壁上有一处明显的凹陷,像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小洞穴。
“这里有个洞。”
沈砚走过去,发现洞穴大约半米高,需要弯腰才能进入。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向洞内照去,只见洞穴内部铺着一层干枯的稻草,上面散落着几件早已腐烂的衣物碎片,还有一个生锈的铁皮盒。
“小心点,别破坏现场。”老周提醒道,立刻安排技术人员进行现场勘查。
技术人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铁皮盒取出。铁皮盒已经严重锈蚀,锁扣早已损坏,轻轻一掰就打开了。盒子里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笔记本的纸张已经变得脆弱不堪,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这应该是陆明的笔记本。”陆时看着笔记本封面的磨损痕迹,眼眶通红,“我哥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个笔记本的款式,和他失踪前用的一模一样。”
老周将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需要带回实验室进行字迹还原,现在不能轻易翻动,以免造成二次损坏。”
沈砚的目光落在洞穴角落,那里有一块松动的岩石,岩石下方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他示意技术人员移开岩石,只见下面压着一块长方形的木板,木板上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陆明”“真相”“名单”几个字样。
“名单……”沈砚心中一凛,想起李建国交代的“儿童贩卖名单”,“看来陆明当年确实找到了关键证据,才被人灭口。”
陆时的情绪越发激动:“我哥当年一定是发现了福利院的惊天秘密,才被他们骗到这里杀害。他们以为把尸骨藏在矿洞深处,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可他们没想到,林辰会一直追查,我们也会找到这里。”
沈砚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冷静:“现在还不是激动的时候,我们要尽快将尸骨和证物带回实验室,进行dNA比对和字迹还原。只有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就在这时,一名技术人员突然喊道:“沈队,这里有发现!”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只见那名技术人员蹲在骨骼旁边,手中拿着一块细小的金属碎片。“这是从骨骼旁边的泥土中找到的,看起来像是某种药物的包装碎片。”
沈砚接过碎片,仔细观察。碎片很小,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logo,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蛇形图案。“这个图案……”他突然想起昨晚陆时手机里的那个符号,“和加密硬盘里发现的符号很像!”
陆时也立刻反应过来:“难道这个药物,就是当年福利院给孩子们服用的那种?我哥是不是也被他们灌药了?”
“可能性很大。”老周接过碎片,放进证物袋,“我们会尽快进行成分检测,看看能不能和沈玥体内的药物残留对上。”
此时,洞内的勘查已经基本结束,技术人员将所有发现的证物一一打包封存,尸骨也被小心翼翼地装入特制的尸袋中。沈砚看着被抬出洞穴的尸袋,心中沉甸甸的。这具冰冷的尸骨,承载着十年的冤案,也牵扯着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
“撤出去吧。”沈砚转身,向洞口走去,“通知法医中心,做好尸检准备,重点检测骨骼中的药物残留和致死原因。技术科全力还原笔记本上的字迹,务必尽快找到名单的线索。”
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走出矿洞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晨雾洒在矿洞入口,照亮了地上的碎石和警戒线,也照亮了众人凝重的脸庞。
陆时站在矿洞外,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尸袋,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十年了,他终于找到了哥哥,可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想起哥哥失踪前的最后一次通话,哥哥说“等我查到真相,就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可这个承诺,永远也无法兑现了。
沈砚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张纸巾,沉默不语。他能理解陆时的痛苦,就像他理解自己对沈玥的愧疚一样。有些遗憾,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明真相,为逝者讨回公道。
“沈队,”陆时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哥不能白死,沈玥也不能白死,那些被伤害的孩子,也不能白白受苦。不管背后的黑手有多强大,我们都要追查到底。”
沈砚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们一定会。陆明留下的线索,就是我们最有力的武器。那个笔记本,还有那个符号,一定能帮我们揭开这个犯罪网络的真相。”
远处,法医中心的车辆已经驶离,技术科的人员也在收拾设备。矿洞外的警戒线还没有拆除,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呼啸的山风和空气中弥漫的矿石味。
沈砚拿出手机,拨通了审讯室的电话:“给我加大对李建国和张启山的审讯力度,重点问他们十年前是谁把陆明骗到矿洞的,还有那个蛇形符号,他们一定知道什么。”
挂了电话,沈砚的目光再次投向矿洞深处。那里曾经埋藏着十年的秘密和冤屈,如今,尸骨重见天日,真相也即将浮出水面。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背后的黑手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他们可能会动用一切力量来阻止调查。
但他无所畏惧。
陆时的坚定,陆明的冤屈,沈玥的痛苦,还有那些无辜孩子的遭遇,都化作了他前行的动力。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追查到底,绝不退缩。
阳光越来越刺眼,驱散了晨雾,照亮了整座山峰。沈砚和陆时并肩站在矿洞外,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坚定如铁。他们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有多么艰难险阻,他们都会并肩作战,直到将所有的罪恶都暴露在阳光之下,直到为所有受害者讨回一个公道。
矿洞深处的秘密被揭开,尸骨和证物的发现,为这起跨越十年的案件带来了新的转机。而那个神秘的蛇形符号,以及笔记本里的秘密,将成为他们破解整个犯罪网络的关键。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即将进入白热化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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