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巴克联盟的急速扩张与白日门一役的辉煌胜利,带来的不仅是军事实力与经济总量的暴涨,更有那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传遍玛法大陆每一个角落的赫赫威名。而作为联盟的元老级核心、沙巴克禁卫军统领、在多次关键战役(尤其是沙巴克攻城战、猪洞七层激战、白日门击溃皇朝)中表现极其抢眼、以其标志性的巨大战锤和悍勇无双、冲锋在前的猛将形象深入人心的王大锤,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成为了整个大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明星”人物。
在盟重土城、比奇省乃至更偏远地区酒馆里那些吟游诗人添油加醋、极尽渲染的传唱中,他被描绘成“一锤定音、能撼动大地的猛士”,是“沙巴克城最坚不可摧的壁垒”,是“念风城主麾下无可争议的第一猛将”。他那句在战场上震慑敌胆、朴实无华却充满力量的口头禅——“吃俺一锤!”,也成了无数热血少年和年轻战士在训练或比试时,最喜欢模仿和呐喊的口号,仿佛喊出这句话,就能获得几分他所向披靡的力量。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山呼海啸般涌来的巨大名声,对于心思单纯得像一块未经雕琢的顽石、习惯了军营里直来直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王大锤来说,带来的更多不是功成名就的喜悦与自豪,而是……实实在在、让他手足无措、甚至有些狼狈不堪的烦恼。
烦恼一:无处不在的围观与“粉丝”的热情。
以前,王大锤扛着他那柄标志性的巨锤,在沙巴克城内例行巡逻,或者去热闹的集市上给自己买点最爱吃的烤羊腿、酱牛肉打打牙祭,虽然也会有不少市民和士兵认出他,恭敬地行礼或热情地打招呼,但那更多是基于对他“禁卫军统领”职位的尊敬,以及对他勇武的敬佩,气氛是自然而亲切的。
可现在,情况彻底变了。他只要一踏出戒备森严的军营或城主府范围,哪怕只是穿着便服,想低调地去街角那家老字号买点熟食,也立刻会引发一场小规模的“骚动”。
“快看!是王大锤统领!真的是他!”
“哇!比传说中还要高大威猛!这胳膊,比我的腰还粗!”
“王统领!看这边!给我签个名吧!(虽然很多人并不识字,但能得到一个英雄的亲笔签名、按个手印,或者哪怕只是让他用炭笔画个简易的锤子标志,都足以让他们兴奋好几天!)”
“王统领!俺家祖传三代都是铁匠,这把用百炼精钢打造的匕首送给您!希望您能用它多杀几个敌人!”
“王统领!这、这是我女儿熬了几个通宵才绣好的平安荷包,里面放了驱邪的香草,请您一定收下!保佑您平平安安!”
男女老少,商贩、平民、甚至一些慕名而来的外地冒险者,都会像潮水一样瞬间围拢上来,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七嘴八舌,送礼的、求签名的、单纯想近距离看看这位传奇人物、甚至胆大的还想伸手摸摸他那身精钢铠甲或者贲张肌肉的……场面混乱而热烈。
这对于脸皮薄、性格憨直、完全不擅长应对这种热情场面的王大锤来说,简直是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他头疼的事情。他经常被围在人群中央,面红耳赤,笨拙地摆手拒绝那些他不知该如何处理的礼物,嘴里只会反复念叨着:“使不得!使不得!俺、俺还有军务!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最后,往往只能凭借一身蛮力,像推开稻草人一样,艰难地从热情的人潮中挤出一条缝隙,然后近乎落荒而逃,留下一地失望又兴奋的议论声。以至于发展到后来,他没事根本不敢轻易上街,连想吃点零食解馋,都得偷偷摸摸地委托最信任的亲兵,换上便装,悄悄地去买回来。
烦恼二:络绎不绝、动机各异的挑战者。
名声大了,自然就有人不服气,或者想“踩着巨人的肩膀上位”,通过挑战成名英雄来快速扬名立万。几乎每天,都有自称是“某某行省第一勇士”、“打遍xx地区无敌手”、“祖传武艺惊天动地”的各色战士(其中不乏一些确实有几分本事,但更多是滥竽充数之辈),跑到沙巴克禁卫军那气势恢宏的军营大门口,指名道姓、气焰嚣张地要挑战王大锤,声称要“领教一下沙巴克第一猛将的高招”。
一开始,王大锤听到有挑战者,还挺高兴,以为终于来了能打的、可以活动活动筋骨的好对手,每次都兴冲冲地提着大锤出去应战。结果,绝大多数挑战者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往往连他随手一锤都接不住,就被震得虎口崩裂、兵器脱手,甚至直接被锤风扫飞出去,纯粹是来蹭热度、博眼球的。偏偏这些人输了之后还不依不饶,有的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王大锤仗势欺人、下手太重;有的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地磕头,非要拜他为师,纠缠不休……
后来王大锤也学乖了,不胜其烦,干脆下令,所有前来挑战的人,一律由营门值守的军官先行接待、筛选,实力不济、动机不纯的直接打发走,绝不通报到他这里。然而,那些被拒之门外的挑战者,往往就会在军营外围扯着嗓子嚷嚷,说什么“王大锤怕了不敢应战”、“徒有虚名是懦夫”、“沙巴克禁卫军统领不过如此”之类的风凉话。虽然这些闲言碎语如同苍蝇嗡嗡叫,伤不到王大锤分毫,但整天在耳边萦绕,也着实让他心烦意乱,影响心情。
烦恼三: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汹涌而来的“爱慕者”与桃花劫。
这恐怕是王大锤目前最大的、也最不知如何应对的烦恼了。他高大魁梧、充满阳刚之气的身材,沙巴克禁卫军统领的显赫身份,再加上那种在很多人(尤其是怀春少女和欣赏硬汉风格的女性)看来是“憨厚可爱”、“安全感爆棚”的直率性格,虽然其貌不扬(国字脸,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却自有一股原始而雄浑的男性魅力。于是,各种各样的“桃花运”便如同春天的柳絮般,纷纷扬扬地飘向了他。
有托人辗转送来的、字迹娟秀、用词含蓄或热烈的情书(由识文断字的人代笔);有绣着鸳鸯、并蒂莲或锤子(?)图案的精美荷包、手帕;有自称是某富商千金、退隐高手之女的大胆姑娘,直接找上门来,含情脉脉地表白;甚至还有更夸张的,在他巡逻经过的街道两旁,有姑娘从二楼窗户抛下带着香气的水果或绢帕……
这对于在感情方面比一张白纸还要纯洁、脑子里几乎只有“战斗”、“吃饭”、“听念哥的话”这几件事,并且内心深处似乎已经悄悄住进了某个整天叽叽喳喳、古灵精怪、喜欢拿他开玩笑的“疯丫头”身影的王大锤来说,简直是灾难级别的困扰,比同时面对三头白野猪还要让他不知所措。
“王、王统领……小女子对您仰慕已久,今日鼓足勇气前来,愿、愿……”一位穿着艳丽、脸上涂着厚厚胭脂水粉的姑娘,扭捏着挡在王大锤巡城的路上,声音娇滴滴的,眼神火辣辣地抛着媚眼。
“打、打住!”王大锤一看到这阵势,顿时头皮发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连连后退几步,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舌头都打了结,“俺、俺不认识你!俺、俺还有重要军务!你、你快让开!”
说完,也不等对方再开口,他几乎是使出了冲锋陷阵的力气,转身就在沙巴克宽阔的青石街道上上演了一出“猛将狂奔”,留下那位姑娘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多了,甚至开始影响到他的正常工作。比如,他正在校场上严肃地训练新招募的士兵,突然就有胆大的姑娘冲破卫兵阻拦,冲进来给他献上一大束野花;他正在军帐中和部下将领们商讨重要的布防方案,窗外就莫名其妙地飘进来一方带着浓郁香气的绣花手帕,引得帐内将领们憋笑不已,让他这个主官威严扫地。
“念哥!俺真的受不了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在一次沙巴克核心层的内部会议上,顶着一对因为昨晚军营外有不知哪来的姑娘对着他的方向唱了半宿山歌而没睡好产生的浓重黑眼圈,王大锤再也忍不住,对着主位上的陈念大倒苦水,表情委屈得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俺就想安安静静地练个兵,痛痛快快打个架,安安稳稳吃个肉,咋就这么难呢?现在俺连门都不敢出,觉都睡不安生!”
看着王大锤那副郁闷到极点、几乎要抓狂的样子,陈念、云婉儿和钱多多都忍俊不禁,努力憋着笑。
坐在他对面的苏小妹,更是毫不客气地拍着桌子,发出银铃般(在王大锤听来有点刺耳)的哈哈大笑:“哈哈哈!笑死我了!傻大个,你也有今天!让你平时打仗那么出风头,现在知道出名儿的厉害了吧?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抢我的风头!”
王大锤幽怨地瞪了苏小妹一眼,瓮声瓮气地嘟囔道:“俺、俺哪知道会这样……打仗不出力,那还叫打仗吗?”
陈念强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安抚道:“大锤,冷静点。成名,尤其是你这样的正面英雄形象,必然会带来这些关注。这说明全大陆的人都认可你的实力,敬佩你的功劳,这是好事。这样吧,我让钱老板从外事部门给你调配两个机灵点、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副官,专门帮你应付那些日常的拜访、礼物和挑战者的初步接洽,帮你过滤掉大部分不必要的打扰。另外,我会下令加强你住所和禁卫军大营周边的守卫等级,没有正式公务一律不得放闲杂人等靠近,给你留出清静的空间。”
钱多多也捋着他那不存在的胡须,笑眯眯地,像只看到了金矿的胖狐狸:“大锤统领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你可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憨厚猛将’的形象,经过我们商会的有意宣传,现在可是我们沙巴克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不知道有多少年轻勇士,就是因为仰慕你‘王大锤’的名头,才拖家带口、千里迢迢地来投奔我们沙巴克!你这可是无形中为我们联盟吸引了大量优质兵源和民心啊!忍耐一下,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嘛!这可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
王大锤苦着一张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习惯不了啊钱老板……这名利,俺宁可不要,太折磨人了!你还是让俺回军营啃干粮吧……”
云婉儿看着他那副可怜样,温柔地笑了笑,轻声劝道:“大锤,婉儿姐理解你的不习惯。不过,钱老板说得也有道理,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是沙巴克的象征之一。有些事情,比如如何得体地应对民众的热情,如何面对外界的关注,也确实需要你自己慢慢学着去适应和应对。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会议结束后,王大锤依旧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往外走。苏小妹则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跟在他旁边,依旧不依不饶地拿他打趣,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喂,傻大个,听说昨天后勤司又收到一锅据说是某个‘仰慕者’托人送来的、号称用了十几种名贵药材炖了三天三夜的‘十全大补汤’,指名道姓是给你的?怎么样,味道如何啊?有没有感觉功力大增,一夜之间打通任督二脉啊?”苏小妹歪着头,笑嘻嘻地问道。
“别提了……”王大锤一脸嫌弃地皱起眉头,“闻着就一股怪味,俺让炊事班的老王头看了,他说里面好几味药材药性相冲,乱喝要出人命的!吓得俺赶紧让人倒掉了……真是,想害死俺吗?”
“哈哈哈!肯定是哪个不懂装懂的富家小姐瞎搞的!”苏小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嘛?跟姐姐我说说,我眼光毒辣,帮你参谋参谋,免得你以后被那些不怀好意、或者光有脸蛋没脑子的‘妖艳货色’给骗了!”
“俺、俺……”王大锤的脸瞬间又红到了耳根,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梗着脖子,眼神飘忽,不敢看苏小妹,脚下步伐猛地加快,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现场,只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要你管!俺的事不用你操心!”
苏小妹看着他近乎狼狈逃窜的宽厚背影,得意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切!傻乎乎的……问一下怎么了嘛,还害羞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看着那些依旧不死心、在禁卫军军营附近徘徊张望、眼冒桃花的各色姑娘们,心里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爽和烦躁,下意识地握紧了小拳头,小声嘀咕道:“……不过,看在他这么傻、这么容易被骗的份上,好像……也不能完全不管?免得被些不三不四的人缠上,丢了我们沙巴克的脸!”
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带着些许护犊子和淡淡醋意的复杂情绪,在这个古灵精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悄然破土萌芽。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傻大个”的关注,早已超出了普通战友或朋友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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